这时,天色也渐渐暗下来,暮鸦归巢,炊烟四起。
目送师父离开后,元坤径直飞行到清水村石贝山上,在土宝常坐的那块磨盘石上坐下来。他准备稍微休息一下,用探微术随便看下四周的情况。
所谓探微术,其实是天眼术的一种。同样具备探微术的高人们,法力层次是不一样的。
根据极弥殿制定的标准,对探微术的层次有个粗略的划分,大体分为五个层次:sì jí,隔墙看物、tòu shì人体;三级,隔山看物;二级,遥视千万里;一级,世间万事万物洞察入微;无量级,宇宙间万事万物尽在眼底。
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还没有哪个高人达到一级的水平。那为什么极弥殿要把探微术的高级水平设置的那么高呢?
少年人不懂,老司机们都应该知道。这只不过是为了体现极弥殿的至高境界和包罗万象罢了。如同有的人喜欢立个远大却根本无法实现的目标,只是为了表示自己有追求而已。因为目标的本身,就具有感召力,哪怕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属于顶尖高手的逍遥大师和元坤,探微术都属于二级的水平。只是在二级之中,细分又有很多层次,很多等级。除了距离远近外,清晰度也是主要的因素。元坤坐在石贝山上,清水村每家每户是什么情况,甚至某个人的脸上有颗痣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王大娘教训土宝的整个过程,他都看到了,不禁在心里暗暗想:“唉,在这个世界上,父母难免会教子女做坏人。因为父母不希望孩子受到任何伤害,希望他们过得幸福平安。”
“而若要想幸福平安,便尽量不要惹麻烦,要学会保护自己,让孩子变得狡猾世故自私。人人都这样做,社会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人情冷漠,正义萎缩,邪恶猖獗。于是,所有人都过得越来越不幸福。”
元坤感叹一阵,回忆起逍遥大师的话,不禁暗暗诧异。既然土宝具有先天自带的强大灵力,能冲破师父耗费十年功力布下的屏蔽罩,那么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鲜有敌手。
还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他呢?
能伤害到他的人,我也没有能力抵挡呀。一股寒意涌遍元坤的全身。晚风吹来,他竟然也感到丝丝寒意,阵阵恐惧袭来,排不掉,压不住。远近的群山,黑幽幽的,如一群幽灵般环绕在四周。
元坤心想,在这个世界上,功夫在师父之上的只有四个人,俗称四老。
他们分别是老倌,老鬼,老怪,老头子。极弥殿的极弥祖师是老倌,已经几年不见仙踪,纵突然而来,也是自己人。老鬼,就是红沙教的司魔尊者,师父赶去对付的就是他。元坤松了一口气。
老怪是苏哥亚第一魔法勇士渡边雄二的师父黑灵客,似乎隐居多年,不过问世事。
四老之中,最位高权重的是老头子。他是黑法帝国国王苍楚的亲叔叔,名叫牟祖寿,还亲自掌管着黑法帝国的魔法师战队。
难道想要伤害土宝的是黑灵客和牟祖寿其中的一人吗?元坤阵阵心惊,暗暗想:“他们若真来,我得赶紧撤。”
思来想去,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断,黑灵客和牟祖寿是何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亲自来对付一个十来岁的农村孩子。
元坤定了定神,调整了下状态,心想,管他谁来,且走着看吧,还是先看看周围的情况再说。
清水村大多数人家都是茅屋陋舍。中间的位置,却有一处宽大气势的房屋显得高大挺拔。一眼看去,它便鹤立鸡群。只见它石墙绿瓦,梁柱挑檐处还精雕细刻,古香古色,错落有致。一眼看去,有数十口人。
元坤瞧了一眼,听了一阵,知道这就是王大娘惹不起的赵家。他想,这得作为重点关注对象,说不定他们会请什么高人来对付土宝娘儿俩也未可知。
一间宽大的屋子里,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斜躺式坐在正中间的主座上,左手支在椅子上,扶着长长的一根黄亮烟杆,吧嗒吧嗒吐着烟圈。烟圈层层翻卷着从他的嘴中吐出,扩散远了,才淡化模糊了形状,塞满了屋子。
下首的两边,各自坐了三个人,左边是他们家的长工和赵二狗的二哥,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右边坐了三个年龄不等的女人。
元坤看到这里的时候,首先听到的是长工诚惶诚恐的汇报。
长工略微有些错乱似的说道:“情况是这样的,当时,老爷。”他声音还有些颤抖。
元坤心里暗暗好笑,没出息的几个东西,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点小事就被吓傻了。
长工继道:“我们陪着少爷爬到石贝山上的时候,王寡妇家的养女和老夏家的儿子,不对,应该是王寡妇家的儿子和老夏家的养女,他们……”
“二姑爹,还是让我说吧!他乱七八糟的,都说不清楚。”二哥坐不住了,抬头看了中间坐着的长烟杆男子赵老爷一眼,打断长工的话道。
赵老爷眼皮都不抬一下,吧嗒吧嗒,冷冷道:“还是让他说,你说的我都不信。你们一天尽给我闯祸。”
长工得到了鼓励和信任,心里高兴,面露喜色,便比较流畅的说道:“当时他们两个正在玩耍,少爷和刁大爷家的小少爷就过去找他们玩耍。后来不知怎么闹的,他们竟然要脱老夏家养女的衣服,寡妇家的儿子死死的阻拦。”
这时,右边一个老女人厉声道:“你可看仔细了?在老爷们面前不准瞎说!我儿才多大年纪,就会脱姑娘的衣服!”
长干沉吟半晌,满头大汗,良久才嗫嚅道:“开始本来是开玩笑的,想不到后来变成真的。”
赵老爷立起身来,瞅了女人一眼,训斥道:“你不要吓唬他,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事实。小牛自小就跟着我,他是什么性格我知道。”
长工小牛又恢复了镇定,缓缓道:“后来他们三个小的就打起来,可惜少爷和刁家少爷两个人都打不过王寡妇家儿子,被他骑在地上打。幸好四爷出手阻止了他。”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俯身在赵老爷的身边,低声汇报道:“老爷,他们三个的伤都处理好了。四爷伤的最重,手脚多处骨折。”
赵老爷冲他摆摆手,吩咐道:“安排人认真照顾,不得怠慢。”
老女人抹了一把泪,跟着管家出去了。
赵老爷问道:“那后来是怎么回事,怎么人就受伤了?”
小牛茫然道:“当时很奇怪,本来王寡妇家的儿子被四爷揍得像个烂皮球似的,一脸都是血,我都有点不忍心。劝四爷,四爷不听。”
赵老爷奇道:“你四爷为什么要打他?”
长工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少爷和刁家少爷二人继续脱老夏家养女的衣服。王寡妇的儿子想要阻止,就被四爷揍。”
赵老爷低头沉思了一下,微笑道:“揍人的,怎么反而受伤了?”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长工还心有余悸,骇然道:“王寡妇家的儿子当时像着了魔似的,力气变得好大。我们听得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四爷已经躺倒在十几丈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了。后来两个少爷也被他抓起来,摔去很远的地方。”
赵老爷皱眉道:“那你们两个为什么安然无恙?”
赵二狗的二哥赶紧搭话道:“二姑爹,当时我们两个只是旁观,并未参与。”
最后抢到了表现的机会,他很高兴,一脸洋洋自得的表情。
元坤恍然大悟,土宝只是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引爆了先天带来的灵力。那么,他现在的灵力肯定是处于时灵时不灵的状态,靠不住的。
这时,又听得赵老爷问道:“好像没有听说过王寡妇家的儿子拜过什么高人做师父吧。”
众人都说没有。
赵老爷皱眉道:“这可奇了怪了。”
这时,赵二狗的娘,就是稍前跟着管家出去的老女人,走进来哭诉道:“老爷,你可要为咱们儿子做主呀。一个孤儿寡母的外地人就欺负到咱们家头上来了,这还得了。”
赵老爷大怒道:“赶紧闷着你的逼嘴!怎么处理我自有谋划。那么多人被个小娃娃打伤,传出去令人笑话。”
元坤又仔细观看了半晌,见赵家并没有牵扯到什么高人,好像也请不到什么高人。他揣测,他们家应该只是乡野山间的小土霸而已,没什么能力,便放下心来。
他正准备再仔细观察下老夏家什么情况的时候,一把如柳叶的飞刀由北向南穿空而来,闪闪寒光,分毫不差地向坐在屋檐下小板凳上出神的土宝头部直刺而去。
元坤抖擞精神,知道真正的敌人来袭。他先施展屏蔽术,把自己隐藏起来。他随便在地上吸了一粒石子在手里,穿空击去,在飞刀飞到离土宝还有三尺左右距离的时候,成功把飞刀击落。
飞刀与石子相撞,叮当的一声响,清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