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谷,回荡着鸟儿们欢快的声音。天空碧蓝如洗,阳光从山顶洒下,金灿灿的光芒四射。远处的清水河水声潺潺,如轻抚琴。天地之间,充满了吉祥宁静的氛围,仿佛世间再没有任何杀戮和悲伤。
土宝醒过来的时候,扎鲁和水云还在酣睡不醒。昨晚,土宝和扎鲁切磋到深夜。水云,却是失眠了,临近天亮才倚在石壁上睡过去。
她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总是萦绕着那个黑衣男子的身影和当时的场景。她的心中,羞辱、期待、兴奋等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别人猜不透,甚至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悲是喜,是爱是恨……
土宝轻轻地走出山洞,下到河边,双手捧水,洗起脸来。
洗好了脸,正站起身来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个人黑衣女子的身影在河水中晃动。
土宝大骇,回头一看,一把寒气侵人的利剑早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了。剑的主人,是一个身材修长高挑的黑衣女子,脖子上依然红巾飘动。与土宝昨天见过的六个黑衣女子不同的是,她表情比较明显,冰冷之中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现在,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土宝,眉毛微微扬起,一副得意的表情。
土宝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比较强烈:完了,完了,这回是死定了。
见土宝似是被吓傻了,黑衣女子懒洋洋地道:“有人派我们来杀你,小家伙,你知道吗?”
土宝悲痛道:“姐姐,你们是什么人?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黑衣女子的身体微微一震,一副画面顿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想起了惨死在敌人刀下的弟弟,默默的在心里想:“要是他还活着,跟他差不多一样大了。他们长得真像。”
她冷冷道:“我们是什么人不能告诉你。你跟我们也没有仇,只是有人命令我们来杀你。”
土宝气愤地道:“命令你们来杀我的那人是谁,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这样?”
黑衣女子淡然道:“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有一种关系叫势不两立。在有些情况下,你活着对别人来说就是一种潜在的危险。所以,人家容不下你。”顿了顿,她奇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难道你娘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土宝诧异道:“我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自小在清水村长大,能有什么身份?姐姐,你能告诉我吗?”
黑衣女子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土宝黯然道:“反正我也逃不出你的掌心,我可以死,但请你们放过我娘。她一个乡下老太婆不会威胁到谁的。”
黑衣女子冷笑道:“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保护不了的人,不配跟我们谈什么条件。何况,你娘,可不是什么乡村老太婆。她的来头大着呢。”
土宝心如死灰,知道必死无疑,也无心再追问什么。死的明白与死的不明不白,也没啥区别,反正都是死。
他最后哀求道:“姐姐,那能不能请你放过我的朋友们!”
黑衣女子面色变得柔和,失笑道:“你这个人好奇怪,你自己的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这个,想着那个的。”
她正色道:“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另外一个要求。”只听嗖的一声,宝剑入鞘。她眉毛一仰,傲然道:“我决定放过你,不杀你了。”她在心里赞道:“多好的一个孩子,要是我亲弟弟多好啊!”
土宝怆然道:“姐姐,只是你不杀我,你回去怎么交代?”
黑衣女子不禁失笑道:“你真够操心的。我说没有找到你就行了呀,反正我又不是带头大哥,我对行动的成败不用负责任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不禁在心里暗暗的嘀咕道:“为什么让我shā rén我就得shā rén?为什么让我做坏事我就要做坏事?我为什么非得听她们的呢?”
从鬼门关上轻松闯了回来,土宝大喜道:“姐姐,感谢你的不杀之恩。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以后若能活着,一定会报答你。”
黑衣女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代号叫海鸟,名字叫白如梦。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今天我放过你的事,你也不能对任何人说。”
土宝连连点头答应。
白如梦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折回来,指了指方向,悄声道:“我们的人现在是在东南方向,你可以往其他的方向逃跑。”
这时,扎鲁提着刀扑了下来,误以为黑衣女子要为难土宝,高声叫道:“土宝不要怕,我来保护你。”他冲到白如梦的面前,提刀就砍。
白如梦举剑招架,十招不到,就把扎鲁逼得踉跄而退,刀也掉在地上了。
白如梦倒也没为难他,一纵身就飞走了。
刚开始土宝本来是想出言阻止的,但是想想忍住了。他突然非常想知道,扎鲁那么大的力气,跟白如梦交战的结果究竟怎样。他想以此来推断黑衣女子们的势力如何,好做到心中有数。
殊不知剑法比的不是力气大小,扎鲁虽然天生神力,但是武功招式在行家的眼里,无疑如小孩子般粗陋,哪里拿的出手。这就是乡村自学水平,与专业水平的巨大差异。
开始的时候白如梦见他浓眉大眼,生得比较威猛,满头的乱发像个潦倒高人,还误以为是什么高手。后来,又想试试他的功夫深浅,所以他才勉强应付了十招。否则,白如梦的剑法,他两招都招架不了。
扎鲁坐倒在地,捶胸顿足,万分懊恼,悲伤地道:“我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原来连个小女子也打不过。我堂堂男子汉,活着还有什么用。”
土宝蹲在他旁边,安慰道:“扎鲁哥,你不要难过。咱们的专长又不是比剑,咱们干是的是砍柴牧马种田的正事。只要我能活下来,我一定帮你成为天下一流的高手。”
仅仅是看了红巾卫和吉祥二宝的打斗场面,土宝就能回忆起很多招式来,他突然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这时水云也赶了过来,哄扎鲁道:“何必什么都跟人家比呢,人家就是吃这口饭的,你又不是。”
扎鲁懊恼道:“我这点本事,怎么帮你收拾那男的呀。”
水云微微笑道:“我什么时候要你打他了!我只是让你陪我找到他。找到他之后,我自会处理的。”
土宝和水云二人左哄右哄,终于把扎鲁哄好。最后他还是长叹道:“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我都打不过,我觉得真是好没面子。”脑海中全是白如梦的影子。
三人简单收拾了下,上路继续寻找黑衣男子。其实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只是水云凭着感觉在指点。而她的感觉是对的,是错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总之,也就是瞎猫希望碰见死老鼠,找个死心罢了。
土宝也没有明确的去处,虽然明知扎鲁的功夫跟红巾卫的人没法相比,但跟他们在一起,毕竟多了些安全感,彼此之间还有个照应。所以,当他们叫土宝跟他们一起的时候,土宝很高兴的就答应了。
三人离开野猫洞没走着几步,麻烦也就来了。一个黑衣女子不知从何而来,突然间远远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冷冷地扫了扎鲁和水云二人一眼,倒也不急于进攻,而是把手指捏在嘴边,吹出几声连续不断的声音来。声音非常高亢刺耳,回响在山谷之间,响遏行云。
后来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土宝还非常好奇,不解用手也能吹出那么大的声音来。不过,当时的他,没心思留意这些细节。
土宝惶然道:“不好,她是担心打不过咱们,通知帮手呢。”
水云花容失色,惊慌道:“那可怎么办?”
扎鲁从背上把刀拿下来,傲然道:“再战一场,我就不相信我一个人都打不过。”
土宝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见旁边的悬崖底下,巨石林立,高声叫道:“扎鲁哥,咱们赶紧避到悬崖下去。”他顾不得解释,拉着二人就往悬崖底下跑。
三人刚避到悬崖底下,海豹等五个黑衣女子便从四面八方如飞而来。
土宝高声道:“扎鲁哥,现在就是发挥你长处的时候了,丢石头去砸她们。”
扎鲁皱眉道:“丢石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其实我是想跟她们比划比划。”
水云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切磋呢。快,她们已经围过来了,快扔石头吧。”
扎鲁双手齐发,顿时漫天巨石飞舞,大大小小的乱石向黑衣女子们砸去。
海豹等人开始还真被吓一跳,后来想想,对方只会丢石头,肯定没啥功夫,心里顿时有底了。
而扎鲁一阵猛发,石头都快被丢光了,却一个都没有砸中,她们反而越逼越近了。
土宝和水云藏在一块巨石的背后,见情况危急,对水云道:“水云姐,你和扎鲁哥赶紧逃吧。她们是来找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水云犹豫了一下,心想撂下他逃跑又觉得过意不去,一时沉默不语。
土宝只得探出头来大声道:“扎鲁哥,你带上水云姐快跑吧。她们是来找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扎鲁凛然道:“土宝兄弟,咱们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土宝大哭道:“扎鲁哥,我死不足惜,只是不能连累你们呀!”
扎鲁吼道:“土宝,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婆婆妈妈的。”
这时,海豹忍不住嘲讽道:“一个屁都不懂的莽汉子,竟然也想当英雄。”
“莽汉子有什么不好?莽汉子也不是你这个贼婆娘能配得上的。”
伴随着说话的声音,两个大男孩从悬崖上飘下来。
土宝喜出望外,道:“咱们的帮手来了,咱们的帮手来了。”
海豹怒道:“两个浑小子休得胡说。什么贼婆娘,人家还没成家呢。”
二宝调侃道:“你看看你这副德行,谁敢娶你哟。让你洗澡你不好好的洗澡,跑到这里来胡搅蛮缠,害得我们四处找。”
大宝道:“就是,你把咱们的绳子抢了去是不是因为嫁不出去,好用来上吊自杀呀。”
海豹不再搭话,知道越说话越吃亏,带领众人又跟吉祥二宝战斗在一起。
巨石下,水云和土宝一起探出头来观看。水云失笑道:“你家的这两个客人真是好,真是好——”她一时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只得道:“不过,功夫真是了得,看不出来。”
土宝笑道:“那是。”他把扎鲁拉过来蹲在旁边,嘱咐道:“现在就是学习的好机会了,你好好的看着。”
扎鲁恍然大悟,喜道:“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精彩的打斗呢。”他顿时认真观看起来,如痴如醉,不时还用手比划几下。
这一次,土宝可没心思观战,一门心思都在母亲的身上,见双方又久战不息。他只得高声问道:“大宝哥哥,你们知不知道我娘的下落?”
大宝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二宝却高声问道:“是土宝吧,原来你还活着。哈哈哈哈,你活着就够了嘛。”
大宝郑重地问道:“意思是你和你娘走散了?”
土宝犹豫了一下,答道:“算是吧。”
二宝明知没有尽到保护之责,这时却故意掩饰大笑道:“你那么大的人了,还把你娘给弄丢了,真是个不孝子。”
土宝黯然,心想,也不知道娘是逃走了呢,还是掉到她们的手中了。
这时,白如梦跟随在两个黑衣女子的身后,也从悬崖上飘落而下,三人一来便加入到对吉祥二宝的围攻之中。
本来白如梦是不想再为难土宝等人的,但是听到了红巾卫集合行动的独门声音。她又在路上被其他两个闻声而来的同伴撞上,想不参加都不能了。于是,就拖住两人,姗姗来迟。
二宝急道:“老大,她们到底有多少人呀?不是六个吗,怎么多出两个来了?”
大宝也感到头大,无奈道:“这可难应付了,这可难应付了。”
开始吉祥二宝对打五个,还能打个平手。这一下子增加了三个,他们顿时感到有些吃不消。她们都是训练有素,协同作战惯了的,动作非常齐整、互补、迅捷,绝不会互相掣肘。攻上的攻上,攻下的攻下,攻左的攻左,攻右的攻右,有条不紊。
又战斗了几十个回合,大宝高声吩咐道:“土宝,你快走,我们快顶不住了。”
二宝也道:“对,对,土宝你赶紧走,我们掩护你。一会儿我们可顾不得你了。”
这时,扎鲁还蹲在地上看得如痴如醉,土宝连叫两声他都没反应。土宝急了,只得狠狠地踢了他屁股一脚,叫道:“扎鲁哥,咱们赶紧走。”
扎鲁醒悟过来,喃喃道:“好,走,走,走。”他伸出两支手,同时把土宝和水云夹在腋下,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