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了一场大雪,到半夜才停下,早晨起来看去,皇宫的金顶碧瓦上全部覆着一层厚厚的雪,宫道两旁,玉树琼花,白丝悬挂,入眼一片晶莹世界。
周青起床,蘸了青盐刷牙,洗了把脸,这才精神起来。披上朱祁镇赏赐给自己的一件猞猁皮大氅,出了太子府,穿过皇宫,准备去往东厂。
迎面走来一群人,周青眼尖,一眼便看到其中一人身着红缎制成的袍服,能穿这种衣服的人不是皇帝,就是皇帝的皇子皇女。他赶紧避往一旁,弯腰低头。
那群人走到跟前,忽听咦的一声,接着,其中一人停下脚步,紧跟着,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你是周青?!”就在周青惊疑不定之时,先前那个声音再度开口。
周青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二人,一个是身穿四爪蟒龙袍红缎亲王服的孩子,另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绯红常服,生的修眉俊眼,目若朗星,额间系着一条玉色丝带,气质优雅高贵,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说话的正是那个身着亲王服的孩子,大概有**岁。
周青并没有见过对方,见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此人。
旁边的一名太监出声呵斥:“大胆,还不快拜见郕王殿下。”
原来是朱瞻基的二儿子,朱祁镇的弟弟,郕王朱祁钰。
周青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眼,见其长相跟朱祁镇果然有几分相似,他弯腰行礼。
“臣东厂百户周青,见过郕王殿下。”
朱祁钰见周青没有向自己跪拜行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换上一副笑脸,道:“周百户不用多礼。怎么说你也是太子哥哥的救命恩人。”
周青口称不敢,心里一时倒拿不准这个郕王到底想要干什么。
“对了,那天晚上皇祖母的寿诞,刺客行刺之时,孤王正好不在殿里,没有见到周百户大发神威阻拦刺客的一幕,周百户这几日有时间,能否到本王宫中为我讲述一下。”
这是要
周青脑中转了几转,回道:“郕王殿下见谅,这几日京中流民甚多,恐有白莲教,摩尼教的妖人趁机作祟行乱,陛下已有圣旨,命缉事厂严查。周青身为东厂百户,实在是没有时间去郕王殿下宫中聆听教诲。”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裸地拒绝了。
朱祁钰没想到周青拒绝得如此干脆,简直一点情面都不留,顿时小脸气得有些发青,瞪着眼睛死死看着周青。
旁边的英俊男子见状,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道讥讽,闻言开口:“既然周百户事忙,那便去吧。郕王殿下,宣召的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咱们还是不要让皇上久等为好。”
朱祁钰闻言眉毛一挑,深吸一口气,面色恢复正常,笑道:“便听皇叔的话,咱们快走吧,孤王也犯不着跟一个奴才生气。”
说完,狠狠瞪了周青一眼,和那英俊男子带着众太监,宫女离开。
看着一众人远去,周青心里哂然一笑。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便想招揽自己,未免有点太天真了吧。到底是个孩子,就算有点小心机,一句话受不住,便怒形于色。
不过周青心里也是有些忐忑,虽然看准对方不敢要自己的小命,但万一朱祁钰发疯,命人上来打自己一顿,那可就是白挨了。
这种感觉真是相当不爽啊,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势力太小了。如果自己掌控了整个东厂和大内,那么就算是亲王皇子,也要对自己有所忌惮。
周青又想到那个帮自己说话的英俊男子。能和皇帝的亲儿子站在一起,想必身份也不低吧。
皇叔?到底是哪个皇叔?
周青摇摇头,不去想他。出了宫门,带了两个番子骑马向东厂而去。
路过东长安街时,周青进了顺德包子铺,打算买几个包子,边走边吃。
刚走到包子铺门口,迎面出来一个大汉,两人冷不防打了一个照面。随即,那个大汉让开道路,从旁边绕过而走。
周青盯着对方背影,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对方。适才照面的一瞬间,他分明从大汉眼中看到一丝戒备和狰狞。
周青和两名亲随的穿着乃是东厂的zhì fú,天底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那大汉应该是看到他的衣着,知晓他的身份才起得那种反应。
周青摇摇头,转过身正准备进门。这时,他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道粗豪的声音。
“俺没钱,给你个包子吧。”
这个声音犹如闪电般划过周青的脑海,一瞬间他便想起在哪里见过对方。
就是在眼前这家包子铺,当初那个带着山东口音的莽汉。他们当时有三个人,除了这个莽汉,还有一个瘦猴子和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张茂后来还派人跟踪过他们,只不过被金蝉脱壳遁走了。
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碰到对方了。只是对方的脸容和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眉梢低了一些,满脸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体型也瘦了不少,乍一见,周青还真没有认出来。
周青按捺住动手的冲动,听得对方脚步远去,这才回过头来,看到一个乞丐婆子手里正拿着一个包子在那里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个莽汉则提着一个青布包裹大踏步沿着街道走远。
周青向两名番子吩咐一声,两人点点头,转身向着莽汉离开的方向跟去。
顺德包子铺就是当初周青第一次进东厂时,和张茂一起吃过的那家,他家的包子皮薄馅多,味道鲜美,有时候周青早晨来不及吃饭,便过来买上几个。
包子铺的老板叫马顺德,食客和周围邻居都喊他老德,老德四十多岁,人如其名,长得老实巴交,面相憨厚,他媳妇却是一个十足的大美人,这也是这里生意红火的另一个原因,周青记得她好像叫玉娘。
走进包子铺,老德和雇的两个伙计正在忙碌着摆蒸笼,上火。铺子里早已经坐满了客人,他媳妇玉娘忙活着招呼。
见周青进来,老板娘玉娘上前,笑道:“官爷来了,大冷天的,快进来坐。”
周青点点头。这个老板娘确实漂亮,个头比寻常女子要高一些,俏生生的脸上如同白玉般泛着健康的光泽,柳眉杏眼,鼻梁挺直,饱满结实的胸脯将襦裙的上半部撑得高高的,穿着裙子看不到腿,但通过浑圆的臀部折皱出的线条来看,应该也是比较修长的,腰肢纤细,更显得身形如同风摆柳枝,袅袅娜娜。
就连周青这个被净了身的太监,都有些心痒难耐。
不过这里靠近皇城,东厂更是在不远处的胡同里,所以如此出众的老板娘,倒也没有dì pǐliú máng之类的前来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