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jǐng chá局位于市中心南部20公里处,外观建筑庄严,内部现代化设施齐全。主楼是机关部门,右侧两栋楼为实验室、解剖室、鉴定室等各类技术部门。左侧是后勤、物资储备等部门,其中也包括了相当重要的档案室。后楼则是临时宿舍,以及各种训练场所。
苏翊倾的白色奔驰轿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jǐng chá局,因为车牌号早有备案登记,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黎牟一如既往的先下车,再替苏翊倾和李萧萧拉开车门。
三人先后下车后,黎牟征求意见地问:“少爷,需要我留下来等您吗?”
苏翊倾摇头说:“不用了,今天恐怕又要陪着奚桐他们干通宵了,你先回去吧。”
听见苏翊倾又要熬夜,黎牟实在于心不忍,加上想到之前苏陌的叮嘱,不禁为难起来:“可是少爷,您的身体受不了吧。”
苏翊倾淡淡地勾了勾唇畔,又拍了拍黎牟的肩膀,才失笑说:“我没事,若是案子破不了才是大事。你放心,我爸那边不用你担责任。”
“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黎牟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苏翊倾打断了:“行了,你先回去吧,这儿有萧萧。”
黎牟了解苏翊倾的个性,迟疑片刻之后就留下车钥匙自行离开了。
黎牟走后,苏翊倾也不耽搁,立刻就带着李萧萧上楼去档案室。
“倾哥哥,接下来我们干什么?”一路憋了这么久,李萧萧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去档案室,我要仔细调查吴东庆。”简单的回答完,苏翊倾又陷入了一片沉思中。
说实话,苏翊倾心里有个很大的疑团,一直搞不明白。吴东庆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他家卧室里怎么可能藏着那人心心念念的宝贝呢?莫非吴东庆就是苏翊倾的祖父苏擎苍生前最信赖并且在临终前托付宝贝的人?下一秒钟,苏翊倾又立刻否决了刚才的想法,宝贝绝对不可能在吴东庆的家里。不过这个吴东庆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值得让那人大动干戈的shā rén灭口?
这些问题在苏翊倾的脑海中来回盘旋,可惜始终想不出合适的dá àn。
楼道没有装一盏灯,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两人摸黑到了左侧楼的四层。a市jǐng chá局的档案室一共有七间,每间大概占地六十平方米。每间档案室里面,除了有一台便于查找档案时专用的电脑以外,全是排列整齐的架子。架子上面摆放着一叠叠文件袋,密密麻麻。
苏翊倾熟门熟路的先走进了第三间档案室,这里面存放着a市本地市民的个人档案。
这是李萧萧第一次到jǐng chá局的内部档案室,望着浩如烟海的文件袋,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么多档案,你准备怎么找啊?”
“再难找我也不能放弃,再说了我们现在还有很长的时间。”苏翊倾顺便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现在是8点25分,比他想象中要早一点。
李萧萧突然将shǒu jī锁屏放回包里,然后一脸期待地问:“倾哥哥,我可以帮你吗?”
苏翊倾略微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他从来不会小看眼前的少女,因为她不仅非常聪慧而且身手过人,只是接下来他要忙的事情,她貌似帮不上忙。可是看她这样子明显是兴致勃勃,让苏翊倾实在不忍心拒绝。
“萧萧,我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呢。这个案子比较复杂,牵扯众多,我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写公司本季度的汇报,你能不能帮我写个初稿?”苏翊倾温和地微笑着说,“我的电脑还在车里,你正好去车上写,那儿比较安静。”
苏翊倾是考虑周全的,而且他非常信任李萧萧。毕竟他的电脑里储存着很多有关苏氏集团的内部文件,只有集团高管人员才略知一二。即使他和李萧萧现在是恋人关系,但是两人目前没有领证结婚。对于苏氏集团来说,李萧萧仍然只是个外人,她不应该触碰这些机密。可是他信任她,因此毫不在乎这些所谓的集团规章。
一向聪明的李萧萧自然有所顾虑:“这样不好吧?你的电脑不是从来不允许外人接近吗?我看还是算了吧。”
苏翊倾故意坏笑了一下,然后迅速将一个清浅的吻落在李萧萧的额角,算是哄她开心。接着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翊倾已经把车钥匙塞在了她手里。只听见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不是外人!你是连我爸妈都中意的好儿媳。再说你是管理系的学生,我知道写汇报这方面是你的强项。赶快去吧,天黑,你小心点。”
李萧萧合起手心握紧钥匙,趁苏翊倾未留神之际,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白皙的脸颊,紧接着又羞涩地跑出去。望着她的背影,苏翊倾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瞬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疲倦了。
苏翊倾径直走到电脑边开始搜索他想要的信息。a市的本地人口多达上万,资料原本就错综复杂,最关键的是苏翊倾现在要了解的还是常人无法发现的内幕,在有限的时间内着实是难上加难。
输入了一定信息后,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吴东庆个人档案的摆放位置,在第二十八架子的第四层。苏翊倾快速起身寻找,放眼望去成千上万的文件袋让他感觉有点头晕。不过凭借着超出常人的观察力和寻找能力,苏翊倾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封面上写着“吴东庆”三个字的文件袋。
快速拆开文件袋,里面存放着几张a4纸,上面的内容也无非是简简单单的个人资料而已,并没有半点不同寻常的地方。看完之后,苏翊倾越发锁紧了秀眉,拿着吴东庆的个人档案回到电脑边,打开派出所内部的网页再次麻利地查询起来,然而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
“吴东庆,年四十二岁,a市本地人口,财经大学běn kē毕业,星月集团xiāo shòu部职员。”
苏翊倾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现存的资料中让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完全推测不出吴东庆遭此横祸的真实原因。一个案子连动机都不清楚,何谈破案?
忽然,苏翊倾自嘲地笑了起来,唇瓣的血色在不知不觉中消退。胸口处传来隐隐的刺痛,让他不得已暂时停下手中正忙碌查找的资料。上次发病住院就是因为劳累过度,如今病体还未痊愈,他又重复作死起来。谁叫奈何身不由己呢?苏翊倾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陈奚桐一个人独木难支?况且这件案子很可能涉及到他祖父苏擎苍的死。再说了除暴安良,侦破命案也一直是苏翊倾平生最愿意做的事。
因此于情于理他现在必须要坚持下去,绝对不能放弃!苏翊倾脑海里又不由得浮现出,今天下午在曼陀拉酒吧酒吧的包厢里那人狰狞狠辣的模样。总有一天,他苏翊倾定会拿到确切的证据,然后将那个罪大恶极的人绳之以法!
想到这儿,强大的信念仿佛彻底赶走了身体的不适。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苏翊倾继续投入到资料查找中。
这个看似简单,实际上神秘的吴东庆有没有前科?另外他是否有什么仇家?
带着这个疑问,苏翊倾再次查询时,果然发现了突破口。吴东庆是有前科的人。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据显示吴东庆当时才二十二岁。因为在楼梯上与人发生争执,两人互相推搡时,吴东庆失手将人推下了楼梯,导致受害者重伤,经抢救最后成了植物人。吴东庆意外过失使人重伤,自然难逃法律责任,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毕竟时隔了整整二十年,事发当年网络还没有普及,因此如今的网页记载上只有寥寥几句。
来回思索了一阵,苏翊倾猛然起身,飞快地跑到楼下的卷宗室里寻找二十年前的具体资料。
卷宗室里没有电脑查找工具,没办法苏翊倾只能大海捞针。好在聪明过人的苏翊倾,仅用了半个小时就找到了关于二十年前吴东庆造成那场意外事件的卷宗。
重新回到四楼的档案室,苏翊倾不经意间瞥到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晚上十点了。
比起电脑上的只言片语,这份卷宗显得格外详细。苏翊倾从小养成了极强的阅读能力,现在阅读起大量的卷宗也显得速度惊人。
在吴东庆入狱之前,伤者的亲友曾经聚众闹事?最重要的是还闹到了jǐng chá局,但是很快又无缘无故的平息了一切。看似简单的事情背后,好像藏着某种玄机和蹊跷。
看到此处,苏翊倾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他坚信只要仔细查阅,果然暴露出了不少疑点。
然而在他埋头查阅卷宗的同时,忘记现在已经是深夜11点了。
此时无论是陈奚桐,还是丰盛斌都错前错后的回到了jǐng chá局,包括在实验室苦战几个小时的林芋菲也有了不少新发现。虽然忙碌了一整天,大家都很辛苦,但是总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收获,至少比预期要好很多。要知道对于jǐng chá来说,只要有线索,不管复杂与否都总比毫无线索强多了。
陈奚桐率先来到jǐng chá局主楼二层的会议室,专案组成员在十一点一刻左右也基本上都到齐了。唯独少了苏翊倾这个私家侦探还没到。
原本宽敞的会议室,今天深夜却挤满了准备开会的人。这次命案先后一共死了四个人,属于特大刑事案件,因此专案组成员也格外复杂。专案组里除了正规的特警、刑警、民警之外,还包括法医人员、痕检人员、刑侦人员等编制内的jǐng chá。就连a市的jǐng chá局局长邓曦也要亲临指挥。
专案组成员此刻已经到齐了。陈奚桐心里有点发毛,从下午开始他就观察到苏翊倾今天神神秘秘的不太正常。可惜人家苏大少爷虽然有探长的身份,却不属于陈奚桐的管辖范围之内。再说了,他们俩是那么好的哥们,谁真的会计较那么多细节规矩啊?
直到丰盛斌走过来,朝着陈奚桐小声地问:“队长,我刚才打diàn huà问了于科长说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苏探长现在暂时又联系不上。您看这会儿连邓局长都来了,专案会不如您先开始吧?”
再次看手表,发现又过了十分钟。无奈之下,陈奚桐只能勉强点头:“好吧,咱们开始。”
a市jǐng chá局的主楼会议室足有二百多平方米,阶梯式的座椅设计围绕着整个会场,恰好呈半圆弧形。讲台上除了电脑和投影之外,还设有硕大的led屏幕,便于讲解和分析。
只见陈奚桐大步流星地走到讲台的正中央,身姿高大挺拔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活力和霸道。棱角分明的五官十分帅气,仿佛他天生就带着jǐng chá该有的一种刚毅。
一番规律式的领导开场词之后,陈奚桐才意识到自己浪费了十分钟时间,台下第一排的林芋菲更是狠狠白了他一眼。陈奚桐不由得心里一紧,赶紧直入主题。总的来说,陈奚桐晚上复勘现场收获并不大,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线索被发现。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于鑫至今还留在现场,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几间卧室暗藏的玄机。
紧接着上台分析的便是法医林芋菲,她是本次命案的主检法医,在技术方面的确最有发言权。
“经过连续几次尸检,我又有了新的发现。”灯光照射在林芋菲脸上看似柔和了她惊艳的五官,实则显得她格外冷艳宛如带刺的玫瑰。她说得不急不缓,分析得也井井有条,“第一,经过反复比对,我确认刘媛手腕上的致命刀口,并不是由现场地板上那把水果刀造成的。我的依据有两个,首先死者伤口的形状和水果刀的刀刃形状对不上,其次水果刀还没有开刃,不可能一次割破大动脉。第二,死者刘媛其实并非自杀,而是被人强制性割腕而死,属于他杀。在这个问题上,我的理由更加充分。报案人张燕于今日上午十点四十五左右离开曼陀拉酒吧,她承认自己是和嫌疑人(死者)刘媛见面。刘媛的死亡时间是在今天上午11点,然而从曼陀拉酒吧到刘媛家中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因此我认为刘媛是在离开曼陀拉酒吧之后就被人强制性割腕杀害了。另外一个理由依然是刘媛右手腕上的刀口。如果是自杀的话,刀口的深度应该是两头浅中间深,而他杀的话则是开始处特别深,尾部却变浅。这是根据正常人的用力习惯来分析的,具有普遍性。”
林芋菲话音停止,整个会议室顿时寂静了几秒。
丰盛斌适时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台上的电脑旁边。他一边打开电脑页面调出jiān kòng录像,一边介绍说:“各位请看,这是我从市中心的辖区民警那儿调到的jiān kòng录像。从录像中可以清晰看见,距离张燕离开曼陀拉酒吧五分钟左右,刘媛也出现在了酒吧的大门口。刘媛明显东张西望几秒钟之后,她才招手打车离开。根据刚才林法医的分析,我推断刘媛应该是被杀于她离开酒吧之后十分钟左右。”
下面的一个刑警插话问:“会不会是路上出租车司机jī qíngshā rén?”
没等丰盛斌开口否认,抢先一步回答他的却是从会议室门口传来的一道温润男音:“不会。”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射向会议室的门口,进来的是一个俊秀漂亮的少年。只是不知什么缘故,少年的脸色惨白得吓人,秀气的眉峰紧蹙着,紧咬的唇瓣泛着病态的苍白。他一手紧按着胸口的位置,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本卷宗。
见状,陈奚桐立即从第一排主宾席上跳了起来,接着他快速狂奔到门口,伸手扶住苏翊倾摇摇欲坠的身体。
本来陈奚桐还有点气恼迟到了这么久的苏翊倾,直到此刻他才猛然想起今早苏翊倾原本还在住院这回事。望着眼前面色惨白如雪的苏翊倾,陈奚桐不禁心疼起来关切地问:“翊倾,你没事吧?吃药了吗?”
淡淡地推开陈奚桐的双手,苏翊倾露出一抹安抚性的笑容:“我没事。你快回去坐着,你们邓局长还看着呢,这样像什么样子?”
陈奚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略显尴尬的回到了座位上。不远处的林芋菲对他又是冷冷地扫视。
站在门边,苏翊倾努力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讲台。
丰盛斌则是很识趣地走到一边,把主讲位置让给了苏翊倾。
“抱歉,我来迟了。”苏翊倾温文尔雅地弯腰施礼,标准的绅士风度。
台下没有任何声响,专案组成员都在等待着苏翊倾这位家喻户晓的年轻侦探分析开讲。同时更希望他能够tí gòng新的有力线索。
苏翊倾却迟迟没有开口,双手硬撑着主席台,光洁如玉的额头汗珠细密,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台下的专案组成员毫无察觉,只有同在台上的丰盛斌看出了些许异样。
“我之所以否决刘媛是被出租车司机jī qíng杀害,主要有两点判断依据。”苏翊倾终于开口了,“第一点,我们市里所有的出租车内都装有shè xiàng头和行程jiān kòng仪,交警大队和jǐng chá局都可以随时调出jiān kòng录像。不到万不得已,出租车司机是不会选择在车上对客人动手的。第二点,假设真是出租车司机jī qíngshā rén,那么事后他也会掩藏尸体或者抛尸郊外。正常人怎么会冒险把尸体运回人多眼杂的公寓呢?最关键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出租车司机,怎么可能准确找到刘媛家是几栋几层?”
说来奇怪,只要一旦进入工作状态,苏翊倾就自动忽略了胸口处心脏传来的阵阵抽痛。
这时,丰盛斌主动接话,手指着大屏幕分析起来:“我模拟了从曼陀拉酒吧门口,开车匀速行驶十分钟,发现正好可以到达金城路的交叉口。各位请看大屏幕,这里是金城路交叉口,如果往左拐是刘媛家的方向,如果往右拐很快就可以上高速,如果直走则是吴东庆家的方向。”
“那么作案可能性只有两种。”台下的陈奚桐毫无预兆的打断了丰盛斌的话,“第一种可能,死者刘媛在金城路交叉口的位置,因为某种原因下了出租车,随后就被人杀害。第二种可能,刘媛坐的出租车根本不是正规的出租车,而是凶手通过某种手段弄来的假出租车。在行驶过程中,凶手强制性将刘媛割腕杀害,最后再把刘媛弄回公寓,wěi zhuāng成她在家中畏罪自杀的假象。总之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可能,目前我们能够确定的是案件性质为熟人作案。至于动机,结核吴东庆一家的灭门案推断,凶手应该是为了杀刘媛灭口。”
正在这时候,会议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进来的瘦高青年穿着整齐的警服,他是陈奚桐身边很得力的助手刑警孙翔。
孙翔脸上有几分焦急的神色,匆忙地说:“邓局,陈队,刚才有个出租车司机去市中心的派出所报案,说他的车子被人偷了。因为车牌号恰好与死者刘媛生前最后坐的出租车一样,所以派出所赶紧打diàn huà过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出租车司机老刘今天应该上夜班,平时与老刘交班的司机老赵正好生病请假了,出租车便一直停在老刘家小区的楼下。原本老刘想着一辆破出租车谁看得起偷呢?便把车钥匙随手丢在楼下的奶箱里,谁知道晚上准备出车时,老刘才发现自家的奶箱被人撬开了,车钥匙和出租车都不翼而飞。找了许久也没有踪影,老刘才赶紧去派出所报案。
专案组的成员,包括苏翊倾,在听完孙翔的简述之后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