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座位全坐乱了,没有人再去计较,售票的中年妇女给龙戈和姑娘安排了最前的二个位置,龙戈也不客气,接过后面传来的包,就坐下了。其他人或坐或站,那小青年却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鼻孔还塞着卫生纸的老教师,自己在旁边站着,还轻言细语告诉老教师最好买二包三七片吃吃,可以消除淤血。</p>
“小伙子,以前没给谁让过座位吧?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喽。”中年汉子笑道。</p>
“俺没本事打liú máng,让个座位还是可以的,俺其实也是好人啦。”小伙子嘻嘻一笑。</p>
“你不是好人,这个位置你本来就是抢我的!”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立即就嚷了起来。满车人大笑。</p>
“我的脸为什么红了?!天啊!我也会脸红啊!这说明我还是好人吧?”小伙子故作夸张地摸摸自己的脸。满车人笑得更厉害了。</p>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做个好人。不然我的下场会和那三个人一样,被打死都没人同情啊。”小伙子说得一本正经。众人此刻刚收起笑容,司机猛按喇叭,大声说道:“欢迎回到人民的队伍中来!”人们又是一阵大笑。人们开始七嘴八舌追问龙戈,哪里人?干啥的?功夫那里学的?龙戈只是嗯啊应声,人们心中充满了对这少年的好奇,但见龙戈似乎不愿意回答,便知趣地不再追问。</p>
满车的人兴奋未退,各自和邻座聊了起来,车厢里闹哄哄的。</p>
姑娘拉开箱包,拉开拉链,从包里掏出一只苹果来,双手递给龙戈,龙戈双手接过,突然又塞回到姑娘的手中。</p>
“哈哈,你已经给了我一个啦!”龙戈也早已经将放在车后行李架上的大背包拿到了身边,快速地拉开拉链,取出那只苹果晃了一下。</p>
“在船上的时候,扔到河里多可惜,我到学校再吃吧!现在渴死了,还是喝这个!”</p>
龙戈取出用酒瓶装的龙家庄的泉水,立马就仰头喝了起来,喉结咕噜噜一动一响,瓶中剩余的水就喝光了。</p>
“啊,你怎么这么能喝酒,酒量再好也不能这么喝的,你这样迟早会出问题的。”姑娘大急,话说的连珠炮似的,伸手来夺龙戈手中的瓶子。</p>
龙戈呵呵一笑,将空瓶子让姑娘拿了过去,又从包里取出满满一瓶来,拧开盖子。姑娘大急,扔下空瓶来阻止,龙戈将瓶子送到姑娘手中。</p>
“你也喝一口,你小喝一口就行,尝尝味道。”</p>
“我从来不喝酒的,就大哥二哥来了,我才喝一点点。”</p>
“一定要喝一口,这酒不同凡响,可以压惊。”龙戈笑着,已经将瓶口凑了过去。</p>
姑娘倒也豪爽,张口樱桃小口就轻啜了一口。</p>
“哎呀,是水呀!你这个骗子!”姑娘惊叫起来。</p>
“多喝点,这是我们家的泉水,天下独一无二,我每次回家都要带好几瓶,很好喝的。”</p>
姑娘忍不住笑起来,仰头又喝了几大口,停下来咂咂,回味的样子。</p>
“这水太好喝了,喝了这水其他水都不能喝了。你在船上就逗得满船的老头子一惊一乍的,亏你也忍得住不笑,你心里觉得挺好玩吧,你这个小鬼呀!”</p>
“我是小鬼,你是大姐姐,好了吧!”</p>
龙戈从大哥直接跌落为小鬼。</p>
那个在船上冲龙戈怒喝的中年人一直在关注龙戈,在船上还出言威胁要把龙戈扔到河里,真要动手,在河里喊救命的一定是自己,这小伙子倒好,被自己骂为好酒好色也没有气恼,那份心胸气度,以后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p>
“我叫何小雅,雅致的雅,还不知道你贵姓,哪里人啊?救命之恩,我该如何报答你才好。”小雅又喝了一口水。</p>
“别叫我大哥,我姓龙名戈,干戈的戈,不是哥哥的哥,名字如此,却不是好战分子,你叫我小龙好了。今天的事,既然给我遇上了,就不能不管,小事一桩,别记在心上。” </p>
“那我以后叫你小龙哥好呐。”小雅伸出纤纤手儿,轻轻触碰了一下龙戈右臂上那条细细的血痕,俯下身子,仔细查看,麻麻的气息细细地喷在龙戈的手臂上,指尖轻柔滑过龙戈的手臂,小龙仿佛触电般抽回手臂,脸又腾地红了起来,火辣辣的感觉仿佛着了火。</p>
“疼吗?都流血了,都是为了我才受的伤。”</p>
“放心吧,这不算啥,只是划破了表皮,涔出了一点血,一点事儿没有。”</p>
车行十几分钟就抵达了县城车站,由于在路上耽误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昏黄,万家灯火初上,满车人蜂拥下车,在夜色漫漶之前各自归巢。天空中还残留着最后一抹晚霞,和着街灯霓虹,一起倒映在三水汇聚的河面上。歙州市位于大山环抱的盆地上,城市历史悠久,秦代设郡,名人辈出,是国家级的历史文化名城。歙州市一直凭借全国四大文化古城的招牌大力发展旅游业,可也没见有多少起色,改革开放伊始,开始积极吸引外来投资,纺织厂、缫丝厂、丝绸厂都是有着数千工人的大企业,后来整合成了一个丝绸集团,更随着房地产业的开发,歙州市的财政收入得以跨越式的发展。经济的发展,使歙州城区的人口规模达到了三十几万人,可公共管理尤其是社会治安管理没有跟上,以至于歙州市黑恶势力极度猖獗,**帮派林立,百姓苦不堪言。</p>
歙州二中在三里之外的郊区,今晚上是要上自习课的,而现在差不多到了上课的时间,班主任就是慈祥而严厉的女教师陈青霞,陈媛diàn huà说陈老师已经出院了。晚自习迟到肯定会被陈老师刨根究底。龙戈将何小雅的箱包弄下车,箱包有轮子,码头上有阶梯,现在都是平整的马路,何小雅自是可以拖着走。龙戈正准备赶回学校,大背包的后带被轻轻拽着不放,回头一看,小雅正笑盈盈地跟在身后,亦步亦趋。</p>
“小龙哥!你是二中的学生吧?你先别急着走嘛,我要请你吃饭。”</p>
“不吃了,已经不早了,我还要赶去上晚自习课,已经迟到了。”龙戈拉拉包带,示意小雅放手,神色有点焦急。</p>
“人是铁饭是钢,总要吃饱了才能学习吧赏个脸,我请你吃饭。”</p>
小雅显得落落大方。她看得出,这个刚刚救她脱离虎口的人,虽然打架很厉害,但绝对是一个涉世未深清澈透明的少年,英俊的面孔尚浮着稚气,又仿佛笼罩着隐隐的忧郁,而这忧郁如小溪上氤氲的雾气,淡淡袅袅呈现出安静而灵动的气质。</p>
“同学肯定给我打饭了,我真的要马上回学校去,不然班主任会骂我的,不早了,你也已经很累了,赶快回家,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龙戈急着赶路,又拉了一下包带,用了一点劲。</p>
“你走!你走!一点面子不给。我就不回家,这么黑了,我也不敢回。”小雅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松开了抓着背包带的手,龙戈回头去看,泪水已经慢慢溢出小雅的眼眶,因为生气,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浮起两朵红晕,生气的样子也是如此俏丽动人。</p>
龙戈感到有点歉意,她请自己吃饭,不过是想表示一下感谢,而自己一再拒绝,确实是不近人情。这年龄比自己大几岁的女孩子今天受了极大的惊吓,如果不是自己出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龙戈向小雅望去,连衣裙胸前的二个niǔ kòu已经被硬生生扯掉,两道殷红的抓痕醒目地凸现白玉似的脖子和胸口上。而此时,路过的人流都好奇地停下脚步向二人投来探究的目光,使龙戈不知所措。</p>
二个站在路边的小混混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p>
“美人儿,还是请我们吃饭吧,我们一定赏你个大大的脸。”说完二人顾自嘻嘻大笑。</p>
小雅脸色一变,迅速弯腰从脚边拾起一块碎砖头,气咻咻向二人当头砸了过去!二个小混混笑声嘎然而止,怔怔地也不知道闪避。龙戈双脚错步,迅捷移动,轻舒长臂,在砖块离一个小混混面门还有一筷子距离时将其收于掌心,砖头碎末在龙戈手中飘起,顺着风势撒落在两张呆如木鸡的脸上。龙戈将手中碎成数块的青砖抛于地面,眼如流星,凌厉的光芒扫向二人,二人蹬蹬退了两步。</p>
“小龙,打死他们!这些liú máng,社会渣渣,全都应该扫到垃圾桶里。”小雅今天受到欺辱,自是对这些轻薄少年切齿痛恨,如在平时她只能惊恐地低头逃避,而今天有龙戈在身旁,说话底气十足,怨愤爆发。</p>
而橘红的灯光下,已经聚拢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龙戈突然微微一笑,转身拉着小雅的手臂。</p>
“别生事,快走!”龙戈声音低沉。</p>
“干嘛,我不走,我还要请这两人吃饭。”小雅晃开龙戈的手,两行委屈的泪水幽幽流下。</p>
“好啦,是我不好,别生我气,我饿的不行了,你还要不要请我吃饭?”无限歉意涌上龙戈心头,而龙戈的肚子也突然“咕咕”响了两声。</p>
小雅破涕为笑,若人怜爱的泪痕犹在灯下闪光,荡人心魄的笑容却在脸上绽放了。</p>
龙戈提起箱包,唉,没办法了,回学校再向老班解释吧。小雅伸手拉住龙戈手腕,抬腿便走,抛开围观的众人,转过二条街,奔向城里著名的美食一条街。街上各色酒肆、小吃、火锅店的灯光招牌林立,街心一溜大排档一字排开,各种色彩搭配齐全的菜肴码放在盘子里,诱人食欲,街道上流淌着熙攘的人流和浓郁的香味,摊主争先恐后不放过路过的每一个人。</p>
“想吃些什么,尽管说,别再跟我客气了,我前几天刚刚领了工资,我要犒劳犒劳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吃大餐。”</p>
“我一个学生,吃饱肚子就可以了。”</p>
小雅刚想说些什么,龙戈已经走进了一家小吃店,小雅只得紧步跟了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