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宴进行的如火如荼,仙女下凡的事迹已经成功取代了姬如雪大展神威,出尽风头的事,成为寿州城新的火热话题。与此同时,平安客栈开始步入人们的视野,天池宗也因此而再次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
四方宗内。
聂无极坐在树下赏月弹琴,虽然今晚无月,甚至连星星都没有,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雅兴,姬如雪躺在树杈上,不停往嘴里灌酒,偶尔还应和着琴声唱两句。
“我本是那山上的花,开的烂漫,四季永不凋谢”歌声中带着几分醉意,琴声虽然意境辽阔,歌,却是最普通的歌。
聂无极双掌轻轻按在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歌声也停了,姬如雪摇了摇酒壶慵懒道:“咦?没了”
“哪有四季不落之花?”聂无极感叹了一句,姬如雪没有回话,他又轻声补充道:“哪有永恒的人?”
姬如雪努力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空出一滴酒来,他的双臂无力的垂下有些不耐烦道:“弹琴就弹琴,哪来那么多废话?”
聂无极不以为意,继续自顾自道:“也是,四季花永开不败,故人永存心底,小姬,看来,朔方一行,你还是没有释怀啊。”
“我说聂胖子,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书院那群老头子,就这点不好,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你已经被他们带坏了。”
“啊,也许是吧。”聂无极叹了口气,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嘴角的笑更加灿烂,完美无瑕的脸庞上,那股洒脱与儒雅让人心醉。
君子如玉。
他的声音很温柔“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告诉你,我不喜欢聂胖子这个外号,老师说,我很瘦,需要多补补。”
树上的姬如雪嘿嘿一笑“一样,我也不喜欢小姬这个称呼,在宗门里,他们都叫我大师兄。”
“那从今日起,你我便忘了这两个称呼如何?”
“同意!”
“小姬,这是我最后一次用这个称呼叫你。”
“聂胖子,我也一样。”
聂无极笑了,姬如雪也笑了,笑了许久,聂无极说道:“平安客栈,好朴实的名字,我想,那家店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很忠厚老实的人吧?”
“这你可想错了,那人是一个实打实的奸商,那是一家黑店。”
聂无极略微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你的棋子吗?陛下可能需要知道。”姬如雪吹了吹贴在脸上的头发“是也不是。”
“何意?”
“你自己见了他不就知道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这也是杨广问的吗?”
聂无极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好奇。”姬如雪叹了口气,似乎像是在梦呓一般“哎,谁知道呢?也许是杀了,也许不会杀,不过,事情结束以后,他应该会死吧?可惜啊,他做的饭真的很好吃。”
“嗯到时去尝尝看。”
两人无言。
月上中天,如果有月的话。
“到时间了,走吧。”聂无极收好琴,起身向演武场走去,姬如雪翻身下树,与他并排前行。
演武场上聚满了人,基本上算是整个四方宗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法坛已经设好,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布满了玄奥的符咒,在法坛的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材,里面躺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
一个气质森冷的黑袍男子就站在棺材的正前方,他淡漠地扫视了周围一眼,带着几分干哑的口音说道:“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四方宗的几位长老点头应是“有劳墨师兄了。”
黑袍男子咬破手指,蘸着血在眉心画了一个奇异的符号,一种浓郁的黑色,在他的眼眸里渐渐开始蔓延,很快,整双眼睛都变成了黑色。
“唤灵瞳,开!”道道黑气像是从地狱逃出的恶鬼,从他的眼眸中释放,在他的头顶正前方形成了一个动物的模样,那是一只造型诡异的蝎子,八只脚,三只眼睛,看起来更像是蜘蛛。
蝎子的三只眼睛齐齐睁开,只见棺材中突然升起了一阵阵青烟,见到此般场景,有些胆子小的四方宗弟子不由往后缩了一下。
青烟继续升起,黑袍人嘴里念念有词“月亏夜,招魂时魂兮归来!”那只由黑雾构成的蝎子尾勾挑动,棺材里的青烟仿佛被抽离一般,一下子就飘在了半空。
一身华衣的小和尚皆色啧啧称奇道:“墨老头的唤灵术当真是诡异至极,每见一次都让人觉得背后毛毛的。”
他身后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天道轮回,万事皆有因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死如叶落,当超度灵魂,送往极乐,勾魂夺魄,惊扰亡灵,实在是一种罪孽。”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凶手不明,大仇未报,唯有此举方能查明真凶,你这般说,是想让我四方宗掌门死不瞑目了?”四方宗的一位长老不忿道。
皆色大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家掌门给度化了?”那位长老脸色一僵,支吾了半天却是不敢再说话。
整个道门当中,在灵魂方面的造诣,当属灵神宗以及金戈寺,不过前者是利用灵魂,为己所用,后者则是毁灭灵魂,让之消散。
孰对孰错,很难说的清,灵神宗认为魂生天地间,自有其用途,金戈寺主张死者为大,应当让亡灵安寝。
两派理念不同,故而,灵神宗素来与金戈寺互相看不顺眼,而且,皆色的脾气,他们可都是很清楚的,要是把他惹毛了,还真说不定会出手灭了明阳的灵魂。
更重要的是,皆色有这个实力。
“我师侄说的没错,灵神宗那帮装神弄鬼的家伙,逆天而行,迟早会遭天谴。不过,对于他们的骨魂我还是很有兴趣的,墨老头这只,应该就是八阶魂灵‘勾魂地狱蝎’吧?”
众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灵神宗不顺天道,你金戈寺就干净了吗?打着度化的名头,实则做着毁灭的事情,你度化人家灵魂之前,有问过人家愿不愿意吗?
聂无极轻咳了一声,皆色也不再多言。
此时,那团青烟已经变得稀薄了些,周围隐约发出青光,一幅画面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画面的主人正是明阳!
“掌门!”
看到明阳的模样,四方宗众弟子皆痛苦失声,黑袍男子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姬如雪淡淡道:“你们如果想知道真凶是谁,最好还是闭嘴吧。”
哭声立止。
众人屏住了呼吸看着画面中出现的一切。
画面中出现的场景先是在一个房间里,看样子似乎是明阳的居所,卿观殿,明阳正在看一封信。
看信的时间不长,甚至说是很短,明阳急匆匆地出了居所,外面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处灯光,是晚上,明阳御空而行,到了一个树林里。
“那是后山,我去过那里!”一个四方宗弟子喊道。众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观看。
林中寂静一片,站在明阳的角度,眼前树影的黑暗当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众人神情一整,果然,明阳确实是被谋杀的!
空气中,明显多了一分压抑的杀气,那是四方宗的人散发出来的。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心思理会,依旧仔细盯着画面中发生的一切。
“你来了?”树影下传来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很年轻,但有一丝沙哑,姬如雪眉头一皱,乍一听,他似乎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转念一想,却又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
明阳目光呆滞,仿佛极度恐惧“你是谁?”他颤巍巍问道。
“一个本应该下地狱,却侥幸从地狱爬回来的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觉得呢?”
“你,你是那群人?不,都死了,他们都死了,不可能,你是恶鬼,是回来fù chóu的恶鬼?”明阳的情绪在崩溃。
“哈哈哈哈”那人笑的极为刺耳,不过在那刺耳的笑声中,众人都听出了那一抹极度压抑的恨意与杀机。
“不,你错了,是,我是要fù chóu的,不过,你还没有资格去品尝地狱的烈火,作为第一个,你应该感到庆幸。”
树影下的人影闪动了一下,明阳仿佛丢了魂魄一样,站在原地犹如一个木偶。
“明阳,我问你,你知罪吗?”
“我有罪,有罪”
随后,众人就惊讶地发现,明阳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步步回了自己的居所,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有罪,有罪’这句话,回来时,依旧是夜,没有任何人看到明阳。
画面再次变成了青烟,风一吹,便消散了,魂飞魄散,唤灵术,招魂引只能使用一次,之后,被招回的魂魄便会永久消散在天地间。
黑袍男子收回了蝎子,转身看了仍然在沉思当中的众人一眼,淡淡道:“事情已经办完,此事,再与灵神宗无关,告辞!”
说完,就御空离开了。
聂无极看了看棺材叹了口气,沉声道:“bàn lǐ后事吧。”话音刚落,哭声震天,缟素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