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东摇摇头，道：“这些问题我也回答不了。那个委托人只是要求我们去一处指定的地方，带出来一个小女孩，他到时候自会来领人确认。你的年纪和他描述的很像，但是相貌却似乎有些不同。可是他再未出现过，而你则不记得任何事情。所以你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再也无从知晓。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又是为何出现在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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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那个移民据点，你们就再没有回去过？我究竟是海佛子民，是、还是说，难道我、我竟是来自那个移民据点的异族人……”少女问道，脸上已是一片苍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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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东愣了愣，道：“怎么可能没有再回去过。除了我，其余五人都下落不明。我把你带回斑鸠后，便又回到那个地方，但那里，那里什么都不见了。”他脸上又隐隐流露出了先前的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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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吉娅激动地问道，“什么叫什么都不见了？那些人呢？你们不是说那里是个移民据点，就算他们都走了，难道你不记得他们到底什么模样了吗？如果我是来自这个民族，那他们必定有同我一般的海佛城民的外貌，难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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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了。”司东打断道。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淡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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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那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探路的人回报的各项事情中，所有关于那族人的详细情况，我也完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和你说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大概。你问我为何把你交给圣使——这不是我做的决定。把你带回斑鸠后，委托人并没有按时来领你。不可能长久把你留在斑鸠，你看上去又确实是个海佛小孩，首领便安排我去海佛交接另一个任务的时候，把你带给他的一个老朋友。应该是那个人，把你交给了圣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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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太过突然，瓦吉娅感到自己脑子里千丝万缕绕城了一团，蹦出来了一百个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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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镇定道：“我从未听老师提过这些事情，我为何要相信你？就算是真的，你又为何时至今日突然告诉我这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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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完成我对圣使的承诺。我离开斑鸠来到海佛后，有一次觐见圣使，你恰好也在，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我本不打算多生事端，但是并没有瞒过圣使的眼睛。他事后要了我一个承诺，让我在他故去后，就把当年这件事告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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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为什么？他为何不亲口告诉我？”瓦吉娅不明白，司东说的有关自己身世的往事处处充满古怪，关键的信息都是空白，连自己到底是谁也没个明确说法。那这件往事在这个时间告诉自己，又有什么意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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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吉娅又似在自言自语道，“在我看来，这件事情，无非就是告诉我，要么我是海佛城民，可能还有家人在此，要么我是异族人，只是长了海佛城民的外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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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东苦笑道：“圣使的想法，岂是我这种俗人能揣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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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吉娅摇摇头道，直言道：“又或者总督大人，以为说了我可能是个异族人，身世另有隐情，又或者你算是阴差阳错救了我一命，便可以叫我弃圣使的嘱托于不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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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东冷笑道：“我比不上瓦吉娅大人，天资过人，且从小受圣使的教导，但是我也不至于编造一个这样荒唐的故事，就为了要把那些修迪壮汉挡在石巢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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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吉娅自觉失言，脸一红，说道：“我说得确实过分了，有愧于老师的教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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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她见司东并没有要回应她，或是结束对话的意思，看上去正若有所思，便又问道，“总督大人是否还有什么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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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东点点头，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漠然的神色，淡淡道，“确实有另一件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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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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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和大人做个交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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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瓦吉娅皱眉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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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还说得光明正大，难道现在又要给我什么好处，让我同他们一道把修迪人赶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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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便可以这样为所欲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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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东对她脸上的不满视若无睹，直言道：“我知道圣使嘱托你，要想办法让海佛接纳修迪难民。我可以帮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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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吉娅瞪大了眼睛，怀疑今天一连串令人震惊的消息已经把自己搅晕了。不久前，还是眼前这个人，在无明塔前，慢悠悠地细数着接纳修迪人的种种弊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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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米提旺·索登死去时的样子，她感到胃部一阵痉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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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以为总督大人是铁了心要将修迪人拒之门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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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东点点头，淡淡道：“我相信圣使也和大人你分析过，若是接纳更多的修迪人，海佛，尤其是七层将要面临的这些问题，确实是不容小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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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吉娅点点头，说道：“但老师还是觉得海佛有必要接纳修迪人，我想这也是他权衡再三后做出的抉择，必然是认为可以为之，且也不会罔顾海佛子民的安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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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俊俏的长发男人笑起来，“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不觉得好笑吗？圣使大人，毕竟是卡庸的使者，为何就一定会以海佛利益为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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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吉娅怒斥道：“圣使在海佛居住了二十五菏年，为海佛城民做了多少好事，总督难道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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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东淡淡道，“我并不是来和大人争论圣使到底为人如何。圣使对海佛有恩，毋庸置疑。但是接纳修迪人这件事，我确实不明白圣使的立场。说到底，瓦吉娅大人，你难道就真的知道圣使此番的用意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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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吉娅心里“咯噔”了一下。确实，她也很困惑，为何老师如此执着要接纳修迪人。但这是老师交代她的事情，她必须做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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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东看着她脸上闪烁不定的表情，继续道：“圣使又怎会不知道，琴伊·帕帕和我，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真的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应当早就说给你听了，你也不会刚才在无明塔前如此被动。只怕圣使这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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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捺住内心的慌乱，瓦吉娅盯着司东的眼睛——那双迷人的眼睛里像是终日扬着灰蓝色的迷雾，她丝毫看不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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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道，“那你说要与我做一个交易，是要我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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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东点了点头，似乎对瓦吉娅不再纠缠争论很满意，他直言道：“所有人都以为圣使是在睡梦中故去，但我知道，他这应该是卡庸人的仆眠之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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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吉娅震惊地看向眼前的男子，他究竟还知道多少事情？除了自己，这里本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老师的故去是仆眠之终。若非老师几日前口述，自己还从未在哪处的记录或是传闻中，见过或听说过这四个字。这即使在卡庸城邦，这也是唯有圣城席迪图的贵族才会才知道的秘密。因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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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东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瓦吉娅，说道：“所谓仆眠之终，是指一个寿命极长的卡庸贵族可以预见自己的死亡，并且——”他顿了顿，“除了自己的死亡，他还可以看到一小段未来——一小段对他和席迪图都很重要的未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