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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p>
大将军府中,一处靶场。</p>
夏十一站在场边,背着双手,目光沉凝的看着场上,只见场中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在那练着箭,正是大姐带回来的小女孩李二。</p>
此时二丫手里拿着一张跟自已差不多高的长弓,左手撑弓,右手拉弦。一根齐腰高的木箭搭在手上,全力之下竟拉了一个半圆。手上一松,木箭射出,随着一声闷响,一箭直中十丈外的靶心。</p>
若是他人在一旁看了,也不得不发出一声赞叹,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娃家,竟然有如此的箭术。</p>
夏十一在旁也露出了一缕惊叹。</p>
这二丫自从被自己那大姐教会如何拉弓射箭后,便整日弓不离手,即便晚上也要抱着弓箭才能入睡,整个人如同走火入魔一般,整日只知道拉弓练箭。</p>
但与此同时,这箭术也是突飞猛进,早已到达百步之外,一箭红心的地步。只不过李二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人小体弱,整日整夜的拉弓射箭,对经脉的损伤颇大。</p>
刚练的那几日,二丫的手臂便肿了一大圈,怕二丫伤到手上经脉,夏十一每日都用真气替二丫疏理经脉。</p>
时间一长,夏十一想来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不可能每天都有时间,帮二丫调理经脉,毕竟自己还有事要做。便教了二丫一套《太元劲》的内功心法,这《太元劲》并非什么高深的内功心法,就连三流武学也算不上。这出处,由何人所创,已是无从可考。在江湖上非常普遍,可以说是一本烂大街的心法。</p>
什么贩夫走卒,仆从杂役,几乎是人人都会,在江湖上,随便花个几两银子买个东西,若是想要的话,都附送了这么一套内功心法。</p>
这《太元劲》易学难精,极易入门,就算是大字不识几个,也能轻易学会。而且就算练了这门内功心法也可以同时修练其它内功,并不会产生冲突。</p>
就是因为其所练出来的内力与真气,如水似玉,温润而平和,如同一池清水可融于任何不同的内力真气之中。是最正统的玄门正宗心法。</p>
虽说如此,这门功法要练到高深之处,却是极难极难,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武道高人,自负天赋才学,天姿纵横,想要把这门功法练到高深处,却从没有哪一个人成功过。</p>
时间一久,《太元劲》这门功法就传遍了整个江湖。但真正的武林人士却不会去练这门不入流的功法。</p>
不过这门极易学会的功法,对于此时尚不识字的二丫来说,用来养元,疏理经脉却是最为合适不过。</p>
·····</p>
洛阳城内,三仙酒楼。</p>
大堂内,三教九流的武林人士,聚集一起,相识之人互相打着招呼,齐坐一桌,划拳比酒,呼喝吵闹之声不断传出,好不热闹。</p>
二楼窗边,独自坐着一人,身影看着有些寂寥,与周围的热闹景象显得格格不入。夏十一坐在窗边,桌上几碟小菜,一壶子酒。看着临边窗外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目光幽幽,脑中的思绪不知飘了多远。</p>
“李兄,半年后,海沙帮帮主沙百州沙老爷子六十大寿,你去不去?”一位中年大汉,朝旁边的一位腰跨长剑的剑客问道。</p>
剑客闻言讶道:“六十大寿?当然要去,沙老帮主的海沙帮可是横断黄河的第一大帮,如此盛事,岂能不去?”</p>
旁边一名年轻刀客闻言,面露敬仰之色,应声道:“正是,沙老帮主自创的《九曲黄河》刀法,可是正宗的一流巅峰刀法。能去见识一下也是一大幸事。”</p>
“哼,沙帮主过寿是件大事,不过对于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不过是区区小事而已。”闻声看去,却是旁边桌子上一个瘦小的汉子,捊着嘴上两撇老鼠似的长须,故作轻蔑的出声道。</p>
看这瘦小汉子对自己话显得颇为不屑。年轻刀客不悦的沉喝一声:“好大的口气,说来看看,如果夸大有你好受的。”</p>
‘嘿··嘿嘿··。’</p>
瘦小汉子狡诈的笑了两声,故作神秘地凑过来,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们不知道吧?浮柳山庄内有消息传出,《百绝刀经》出世了。”</p>
说完,瘦小汉子面露得色地四周看了看。</p>
倏然,先前喧吵热闹无比的大堂,猛的静了下来,变得落针可闻。</p>
众人神情惊楞,过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惊呼出声。</p>
“刀尊的《百绝刀经》要出世了?”有人惊叫道。</p>
“《百绝刀经》在浮柳山庄?”也有人狂道。</p>
“一百套绝品刀法啊,不知道会有多少宗派,会为了这抢生抢死。”</p>
“这我若能拿到一套绝品刀法,进入一流那是板上钉钉了。”那位年轻刀客顾不得找瘦小汉子的麻烦,双眼放光,神情兴奋的道。</p>
也有老一辈的江湖中人,见识过当年刀尊的风采,也久经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心下不由感叹:“《百绝刀经》出世,这江湖上怕是要变天了。也不知此次会在江湖上掀起多大的风浪。”</p>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p>
谁也没有去注意,在大厅的二楼,莫名的少了一人,临街的窗边桌上空荡荡的,桌面上只剩下一个被握碎的酒杯,雪白的瓷片上,还沾着几滴殷红的鲜血。</p>
······</p>
十日后。</p>
大唐皇宫,一处气魄极为宏大的正殿,殿门上方隶书‘宣政殿’三个大字。此殿向来是历代皇帝朝见大臣,听朝问政之处。</p>
大殿正上方一把鎏金龙椅,雕龙刻凤,华贵至极,而此时的龙椅正中,却端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细眼看去,正是大将军李嗣源。</p>
就在数日前,历经无数的风云变化,李嗣源正式登基为帝,改元天成。</p>
此时,李嗣源神色不舍的看着台阶下方,站着的那道挺拔身影,开口道:“十一,如今义父刚登上皇位,正是用人之时,你···真的要离开吗?”</p>
夏十一面容平静,眼中满是坚决,沉声开口:“义父,我决心已定,从今日起步入江湖,去办自己的事。朝廷上的事有厚弟,荣哥,珂弟他们帮您,义父当可放心。”</p>
听到这话,李嗣源看着一脸沉默,站在下首的夏十一,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过了良久,不由感叹出声:“十一啊,当初我收你为义子时,便从你眼睛里看到了一股刻骨的仇恨与杀意,显然在遇到我之前,你早已经历了很多事。即然你不愿说,为父也不好相问。但现在义父已登帝位,如今能告诉义父吗?兴许义父能帮到你。”</p>
听到义父所言,夏十一在一时间也想了很多。</p>
自从当年在刀背崖顶,他亲眼看着师父刀尊,还有父母,夏家村的叔叔伯伯,全村一共二百一十六口人,在尽数惨死后。夏十一的心里就无时不刻想着报仇,还有救了自己命的刀疤子叔,最后却惨死在耶律高的手上。</p>
自己身上背负的深仇血恨实在是太多太多···。</p>
当年,若不是遇到义父收他为义子,光那血海深仇就可以把他压跨,整日沉迷在仇恨中不能自拔,被仇恨给吞噬了心智,最后慢慢变成一个只知道报仇的疯子。</p>
这近十年来,在义父,大姐的照顾下,自己也慢慢的把那份几乎将自己压跨的仇恨,给深深的埋在心底,从未表露出来,但心中一直没忘。</p>
这次《百绝刀经》不过是个引子,勾起了深藏在他心底的仇恨。想到当年能围攻师父刀尊的,都是那些正魔两道中的大宗大派,其势力几乎包含了大半个江湖武林,绝对不是一股简单的势力。</p>
如今义父初登帝位,根基未稳,也不愿自己的私仇牵连到义父。想到此,夏十一缓缓开口道:“对不起了义父,江湖事,江湖了,我不想把朝廷牵扯进来。”</p>
听到这话。</p>
李嗣源沉默了半响,方才幽幽一叹:“十一啊,你还年轻,其实···江湖与朝廷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分得那么开!”</p>
但看到夏十一眼中的坚定,知道他心意已定。叹了一口气,李嗣源神态萧索的摆了摆手,开口道:“也罢,你去吧,记住,有时间别忘了常回来看看义父。”说这话时,如同一个老父亲送别一个即将出征的儿子,充满了不舍。</p>
夏十一看了一眼义父,见他脸色落寞,口中欲言又止,但想到身上的血仇,还是放弃了,郑重的朝李嗣源一个抱拳,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朝殿外走去。</p>
大殿之上,李嗣源望着夏十一缓缓离开的身影。“十一啊,你到底不属于这朝堂之上,终究还是要归于江湖。”</p>
······</p>
洛阳城。</p>
就算是久经了无数战乱,数次被人攻克,但毕竟是一国的都城。也始终改不了它那繁华,热闹的一面。</p>
“姑娘们,快来看看啊,刚从扬州运来的胭脂,用了之后保证让你的心上人对你是惊若天人,从今以后对你是俯首贴耳,千依百顺的,过来瞧一瞧啊。”</p>
街边一个小铺上站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口中朝来来往往的人群招呼着生意,娇滴滴的语气挠得人甚是心痒,一眼看上去时妇人身姿卓越,长腿细腰,一身红绸丝带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材。</p>
但来往的人群在路过妇人的小铺时,脸上却带着浓浓嫌弃,甚至还有几分惊恐的表情,急忙快步走开。</p>
正眼一瞧那妇人,那张脸确实长得让人不敢恭维,一个蒜头鼻的下面是一张狮盆大口,嘴巴上面的一排牙全部爆突了出来,上面一排发黄的大爆牙上还沾着几点昨天吃剩的菜叶,仍发出一股青绿青绿的颜色,让人看了胃里一阵翻腾。</p>
在她奇丑无比的脸上却还偏偏涂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水粉,惨白惨白的,配合她那一张脸,更显得恐怖无比,也难怪路人的表情,就跟大白天跟看到鬼一样,逃命似的快步离开。</p>
中年妇人不知从哪里拉住一个路人,开始推销道:“哎,这位大哥你别走啊,我这里的胭脂全部是上等货色,买了之后送给自家的婆娘,保证让她们欢喜的对你是千依百顺,然后····。”。说到这儿,妇人朝路人羞涩一笑,脸上更是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p>
“···什么?你没婆娘?”</p>
“那···你一定有心上人了吧。把这胭脂买来送给你的心上人,有了这份心意一定会让你的心上人,为你心动的。”</p>
夏十一只身一人走在街道上,听着身后那位妇人不知道从哪拉来的一位无辜的路人,开始在那推销着。摇了摇头,随后脚步慢慢的往城门方向走去。</p>
走了不过一会儿。</p>
“咦!十一少,你怎么在这儿?”</p>
倏然,夏十一感到肩上一沉,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夏十一转身往后看了过去。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中。还有那一脸浓密而幽黑的大胡子,让人印象深刻。</p>
“大胡子!你在这儿干什么?”</p>
林大胡子挠了挠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回答道:“我出来逛逛,刚好看到你在这儿!”</p>
“大胡子你今天不当值吗?怎么跑到这儿逛街来了。”话正说着,夏十一瞥见林大胡子一双粗壮的手掌中,握着一个用红色丝绸包着,显得颇为精致的胭脂盒子。</p>
乍眼一看,感到有些眼熟,蓦然想起,这不是刚才那个丑妇人的胭脂铺上,卖的那种胭脂水粉的小盒子吗?</p>
敢情刚才被那丑妇人拉住的无辜路人就是这位林大胡子···。夏十一咧嘴一笑:“怎么!大胡子,你买这个胭脂水粉,是准备送给哪个心上人啊?”</p>
闻言,林大胡子握盒子的手紧了一紧,忙开口道:“十一少,我大胡子你还不清楚吗,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说罢,微微低下头,如同张飞似的虬髯,在一张粗旷的大脸上,竟罕见的透出一股莫名的羞涩。</p>
夏十一看到大胡子这么一幅表情,心中却是明白无比。</p>
这大胡子从小被义父收养在府中当护卫,与大姐,还有自己都是在府中长大,他对大姐的心意,夏十一他是知道的。好几次想撮合他俩,只不过这大胡子一直自卑于自己的长相和地位,从来不敢向大姐表达自己的心意。</p>
瞧见夏十一这幅了然的神情,林大胡子知道被十一少给看透了,脸上罕见的涌出一抹羞红。</p>
在旁人看来,他大胡子堂堂一个二流之境的高手,相貌威猛,气势凶悍,身躯雄伟,让人一见他这模样,气势便平白弱了几分。</p>
本就是一个征战沙场的无双猛将,此时却红着脸,羞臊得跟个未出阁的大闺女似的,夏十一看着好笑,也不好再打趣他,开口道:“大胡子,你还没说你怎么不当值,跑到这街上来干什么?”</p>
“···哦,大将军的调令下来了,让我去大xiǎo jiě的军中效力。”听到夏十一相问,林大胡子兴奋的回答道。</p>
夏十一闻言稍微一楞,旋即一笑,看来过了这么久,大胡子这次是终于有所行动了。欣慰的看了大胡子一眼,开口道:“好,不错,继续努力。”</p>
看着夏十一递过来鼓励的眼神,林大胡子挠了挠头,憨笑两声当作回应。</p>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到大xiǎo jiě的军中效力,陪着大xiǎo jiě征战沙场,心中再也按捺不住兴奋,连忙抱拳道:“十一少,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还要去长吏那儿取来调令,免得上面反悔。”</p>
夏十一正要开口,只见林大胡子一个抱拳,转身就往长吏府的方向跑去。夏十一楞了一下,看着大胡子离开时脚步轻快的背影,不禁摇头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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