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啊喂！”顾晟追得很急，可是居然怎么也追不上，最后当他停下来回忆陈子瑜离开的方向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p>
“さっきどこへ行きましたか？”十点钟方向忽然传来争吵声，顾晟小心翼翼探头看去，发现就是那个刚刚擦肩而过的青年，再往那里看，还有一个中年男人。</p>
“お茶を飲みに飲んでお茶を飲みます。”</p>
“鬼院ですか。鬼院出入り禁止、禁止り禁止の禁止だということだ！”</p>
“……”</p>
顾晟听得一头雾水，“鬼院是啥？”</p>
“……鬼院就是刚才那个庭院。”蹲着看了出神，突然幽幽的说话声炸响在耳旁，顾晟被吓一跳浑身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刚要喊出来就被人捂住嘴，“唔……！”</p>
“你谋杀啊！——”陈子瑜的表情有点怪怪的，更像是忍着情绪不要同这个人一般见识，于是心里的波动都变成手里的力道，一手把人从地上拎起来，“不要说话，也不要看别的东西，走了。”</p>
“诶你不是到前面去了吗怎么又往回走了？”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怨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顾晟将眉头一皱发起牢骚来，但是陈子瑜忽然侧头看他眼睛，把他剩下半句话堵了回去，“你在说什么？我刚刚一直走在你旁边，你眼睛怎么回事。”</p>
“……”他有点懵的样子，反应过来急急解释道，“刚才我喊你等我可是你头也没回也不应我，然后我就看到那个院子里有两个人在说话……”</p>
陈子瑜定定看着他，“我没看到。”</p>
顾晟张着嘴半晌又说不出话，只好闷头不住揉眼睛，半晌嘟哝一句，“算了……没什么……”</p>
可能是视觉障碍那一类的东西，陈子瑜也不作他想，应了一声就带他往原来来时的方向走，顾晟掩盖掉心里那抹不舒服，刚要跨出那步，就看到脚尖前面平白无故地躺着一只鞋子。</p>
鞋子是高跟鞋，鲜红色，鞋尖极长，跟很细长，造型迥异于商场里明码标价的鞋子，而它的颜色，又红得很正，像血的颜色，红里透着说不清的诡异，顾晟望了望它，然后蹲下身。</p>
“你做什么？”</p>
“……？”顾晟点点地上，“我看到一只红鞋子，估计还是我的错觉所以我想碰碰它看……”</p>
“别动它！”陈子瑜一喝把顾晟吓了一跳，他捂住心口哎呦叫了两声，“兄弟你大半夜是真想吓死我好继承我哆啦a梦的口袋吧？——吓得我……”</p>
“哆啦a梦……”陈子瑜轻轻重复了一句，眉目稍缓，“这鞋子你动不得，戾气太重。住哪里，我送你回去。”</p>
这下突然轮到顾晟喊出来，“别动！”</p>
“……”</p>
“不要动不要动……”顾晟乐滋滋的看着他那张赏心悦目的脸，果然觉得眉目间一温和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年轻人呐，就要多笑一下，你看你这个样子多好看……诶诶？怎么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了？我一个大活人这么不招你待见？……”</p>
“聒噪……”</p>
“这叫阳光开朗……诶等等我！”</p>
陈子瑜拿着顺来的那把刀看了好几眼，这刀身上诸多的繁复花纹，具是为封印凶邪之气所用，老人那些身份，如果要说熟悉，那也算不上，唯一一个他知晓的，就是貌似只存在于传说里的阴阳师。</p>
其集大成者安倍晴明，传说是白狐之子——也就是那个时候受到大和民族欺压的少数民族异族女子葛之叶的孩子，自小便能看到鬼神，身旁十二式神，中年得天皇青睐进阴阳寮，花甲之年功成名就……但是根本就不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形象好吗……</p>
“……喂你不会想把它扔下去吧？”回过神忽然听到这个男人急急忙忙喊，哪儿有一点身为成年人该有的稳重？“别扔啊你不要给我也成，看这做工就不一般，说不定还是个好东西呢。”</p>
陈子瑜一听，深深皱眉。</p>
这东西留在身边并不是长久之计，上面固然有封印，虽然陈子瑜对这些玄乎玄乎的东西不太了解，但好歹知道这终究是有戾气的物件。</p>
鬼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脑子一热就顺走这玩意儿，拿到手上才知道刚刚那个青年所为何事，可是还也不是，收着也不是该多尴尬？</p>
“……！”顾晟突然伸手来碰刀刃，陈子瑜躲闪不及收刀的时候刺破了他掌心，但他还是笑嘻嘻地要拿过来，又突然被喝住！“不要动刀刃！”</p>
他伸手拍掉另一只手里的刀柄，然后刀尖垂直砸下，顾晟急忙缩回手指，回过神看到刀尖居然齐齐没入脚旁挨得极近的地方，登时脚趾头一凉，说出话也是哆嗦的，“你你你……”</p>
“都说了叫你不要乱动！”</p>
电车的车厢凉飕飕的，冬风无时无刻不从缝里钻进来，顾晟抖了一下同时暗自懊悔为什么要坐电车。</p>
轻轻的猫叫声忽然在脚边响起来，惊觉般低头，顾晟好像在刀尖没入的地方看到了一只小猫，它的尾巴被刀刺进去了一截。说是好像，那是因为它看着似猫似蛇，有足之蛇，是猫无竖耳，尾末尖细，眼瞳透明如镜。看到它眼瞳时顾晟心里重重一抖，一白一黑，一阴一阳，代表的对立面，那么不和谐又无比融洽，大概是马克思教的好……不然这小东西又怎么会知道唯物辩证法……？</p>
“ちょっとどいてください。”</p>
“哈？”没什么人的电车厢末走过来一个穿着奇怪的人，头戴高帽，身披白袍，手里一把素色扇子，只是他的脸像隐在一团雾里看不真切，他在顾晟对面停下来，轻轻弯腰说了什么，但是顾晟哪儿能听懂啊？</p>
“喂，他在说什么啊给解释一下。”顾晟推了陈子瑜一把，但见他莫名奇妙转过头，“兄弟这儿就我俩没别人，你幻听？”</p>
顾晟表情凝固了，他战战兢兢直视着那个人，蓦地扫到四周，悚然发现这节车厢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陆续续多了好多的人，约莫都是rì běn人但是又不是走在大街上的正常人类，他们中好像大多数都是女人，男子寥寥无几，再睁眼，他们都是在半透明的状态，有点像鬼魂……</p>
果然是鬼魂，终于能看清站在面前的那个男人真实面目时，四周的魂灵也挨个抬起脸来，入目一片吊死鬼的白和青。</p>
顾晟望见他们的脸白得吓人，却不曾想跟前的男人突然将脸凑近，巨大的惊恐把他的喊声抑在喉咙口让他一下子攥住旁边人的衣服，紧闭眼牙齿微微打战，“不不不……肯定是我在做梦……你快掐我一把……”</p>
“哦。”慵懒倦怠的声音，陈子瑜回答地出奇地快，冰凉的手狠狠拧了一把手背，疼得他喊出来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卧槽疼死我了！”</p>
于是卯足劲儿用力揉着那里嘶嘶吸气，结果睁开眼依然能看到跟前那个男人，惊得顾晟本能下一脚踹过去。</p>
然后……那个男人微微笑了。</p>
笑……笑了？</p>
是的顾晟你没看错，一只鬼冲着你笑了啊！还是那种异常扭曲的温和笑容啊！看得人浑身发冷的鬼笑啊！</p>
别开玩笑了，一只鬼冲着人类笑能发生什么好事？</p>
他合拢手里的扇子，然后从地上捞起来那只小猫拢进怀里，紧接着下一秒那只惨白爪子就朝自己这里送过来了。顾晟惊恐地瞪着眼睛反应不过来，手指青筋暴起，攥的力道几乎是传说中的吃奶力气了。</p>
一碰，一拉，他从他自己这里扯出了……一团人影——扯出去的时候顾晟喉咙口发干，浑身的神经陡然紧绷了，他战战兢兢偏头时，一只脑袋都快脱落的女鬼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眼白还一个劲往上翻，脸贴着脸从他眼睫毛前面滑了过去，头皮陡然炸开。</p>
啊！</p>
顾晟大喊一声扑到旁边那个人身上。</p>
卧槽艹艹艹艹！</p>
不不不这一定是在做梦，你看他身上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诶等等……</p>
一抬眼直直望进陈子瑜的眼睛里，他们俩靠得特别近，近得两个人的瞳孔里倒映出来对方的影子，而陈子瑜的呼吸轻轻喷在他下巴上……顾晟有点懵，印象里这个人好像特别讨厌别人的接触……</p>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反正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p>
顾晟手忙脚乱地爬下来。</p>
被他冰冷的眼神一瞪，他忽然觉得那些女鬼魑魅什么的，一点都不可怕了，回头看那些东西还在，但是心里止不住发毛的感觉已经消失了。</p>
……？？</p>
他突然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眼神，虽然它有与世隔绝的冷意，但是也有令人心安的温润，恍然间心脏漏跳了一拍。</p>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无形之中改变了轨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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