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瑜掏了掏耳朵，就着手吹了一下，“像我不怎么听客套话的都嫌，这些人听了几十年还这么认真，啧啧，人跟人就是不一样。”</p>
“是啊，像你这么清新脱俗的可真少见了。”吸血鬼不冷不热地嘲讽了一句。</p>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陈子瑜顶了回去，穿梭在人群中的fú wù员恭恭敬敬询问客人的需求，他讨了杯红酒自顾自坐下开始琢磨起那张全家福来。</p>
zhào piàn挺旧的了，背后的水印是文泰照相馆，正面的泛着黄，有的地方更看不清了，但是依然比较完整了。zhào piàn里一共有五个人，两对男女，还有一个女人，背景是一间看起来很雅致的小屋，他们倚在桥头背对着小房子冲镜头笑，一对夫妻双双比了个胜利手势，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却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了。</p>
站在最中间，孤零零站着的那个女人，眉目间像极了在人们口中传开的单家少奶奶。单凌的妻子，那个已经死去的，尚在尘世徘徊的孤魂，忧伤而无奈的……</p>
“……！”陈子瑜猛地惊醒了，烨悄悄缩回手，小声答说：“共灵，我以为他会看到自己以前的事，谁知道是共了这个女人的灵。”陈子瑜有些茫然，心想难道自己这么累坐着也能困蒙圈？</p>
他重又看了zhào piàn一遍，对中间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少奶奶尚存疑，于是去看站她旁边的男人，如果说夫妻两个很恩爱，那按理说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单凌了，而再旁边两个……</p>
女人的脸有点糊了，她两只手交叉放在小腹上，穿的是旗袍，脑后好像有支发簪盘着头发，一看是一个很温婉的人，旁边的男人远看跟“单凌”长得很像，应该都是同一个父母，但是衣着却大不相同。那个单凌穿衣中规中矩，神情又有点严肃，而另外一个人则随意地把手搭在她肩上。</p>
相对于单凌那对夫妇，陈子瑜觉得另外一对更显恩爱，不仅是因为两个人都在比着那个手势，更是一种……像是直觉的东西。</p>
还有第五个人，她站在两对璧人的后面，一笑就露出两个小酒窝来，矮是矮了点，但是看起来很利落干练，然而陈子瑜乍一看到她就有些不舒服。</p>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习惯站在后面的，不是性格内向的，就是偏好以一个观察者的角度来观察人的方方面面的，从zhào piàn看过去她的心机就显得深了，她的打扮都在有意无意地抢两个人的风头，很显然这张zhào piàn的主角其实是这两对夫妻，洗出zhào piàn来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p>
“看那边！单家大少爷！”陈子瑜循声看过去，脑袋里有根弦忽然被拨动了。他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居然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p>
神他妈简直是天方夜谭。</p>
不过这一来他倒是可以肯定zhào piàn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就是单家那位爷。然而这个肯定同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是来查案的，这些尽管交给jǐng chá就行了。</p>
“……”</p>
“跟二十几年前那丑闻一样，肮脏得让人想吐。”</p>
念及此，陈子瑜拿shǒu jī搜了搜，第一条点进去进度条末了跳出来查找的页面不存在，接连翻了好几条也是这样，想想如果是家族丑事，凭那权势也可以让媒体闭嘴，陈子瑜又找了找，有帖子说单家一共有四个孩子，最大的出国深造回了国接手家族的产业，第二个孩子当了兵，现在是一个连的连长，吃着国家饭，训练一些新兵蛋 子，一整年回一趟家的样子，而老三，有些商业头脑，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定制家具的店，自己设计出来的图案跟形状，都是新颖又独一无二的，品质又有保障，价钱也不贵，买的人自然多，……却唯独没有提到最小的那个孩子，最大的最值得扬眉吐气，至于老三，虽然说不上是丢了家族的脸，然而干的却是小本生意，大概也随性而活了，于是不算丢脸，对一个大家族来说最难以忍受的肯定跟贞洁有关系。</p>
翻了很久，陈子瑜大约最终才意识到，那个最小的孩子是被家族除名了。</p>
把一杯酒喝完了，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看到有个男人人朝梁倩走了过去。</p>
高台变成了舞台，大厅里放起了柔和的布鲁斯圆舞曲，刘倩雅正跟个陌生男人跳着舞，那人“一脸正直”地跟她对看微笑，手不老实地在**拍不到的死角顺着腰缝悄悄滑到了丰满翘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刘倩雅僵住，脸上飞快闪过红晕又立刻褪了色，然后她保持着良好的教养礼貌地冲男人微笑，又说了什么，他大为满意地在女人手背留下一个吻。</p>
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吗？陈子瑜暗暗想笑。</p>
“亲爱的xiǎo jiě，可以邀请您跳一支舞吗？”他听到有人这样问梁倩，抬头一看，那只吸血鬼不知道跑哪里去了。</p>
“很荣幸……但是今晚，可能要辜负您一片心意了……”她为难地拉了拉礼服，露出上面一个被她用力抠出来，线头突兀地竖起来的洞，“不小心刮破了洞，今晚的舞会也参加不了了。”</p>
女子娇弱，男人垂怜，自古就有。</p>
他当即大气地一挥手，“如果xiǎo jiě相信我可以随我来，我让我的侍女为您重新挑选一套合身的衣服。”</p>
日，不该热情的时候为什么这么热情？她还有话没说呢！</p>
“你其实是不想穿高跟鞋吧？”陈子瑜夸张地给她做了个嘴型，梁倩狠狠剜他一眼，转过头故作娇羞状答应了他，随后便起身离开，顾晟摆弄着自己的**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回过来看到这一幕，语气突然责备：“你跟她不是朋友吗？你难道不知道让她单独跟陌生人走后果指不定有多严重？”</p>
陈子瑜看了他一眼，吐出两半瓜子壳点了点下巴，“诺，没走远，快去追她，你还能拯救一条生命。”</p>
忽然心态就崩了，顾晟联想到当时在rì běn很诡异的那个地方，他也像现在一样露出那种对生命不屑一顾的表情，不，不仅是一次了。接连碰到他的好几次好像都是这样的。</p>
真是自私的人啊，顾晟有些气愤地想，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要追过去，谁曾想有个人影匆匆拦住他去路，秦小倩寻着他劈头就骂，这回脸色很沉，是真的生了气，陈子瑜像看笑话一样坐在那边看过来，顾晟顿了顿，颓然道：“对不起。”</p>
“顾晟你要知道你先是一个记者才是一个朋友的角色ok？既然已经联系好了她的经纪人就应该随时给报道作准备，管闲事的行当倒做得挺顺手哈？把工作当儿戏吗？”</p>
“干脆我回去跟唐部长说说让他给你休个一年半年的假怎么样？”</p>
顾晟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说道：“倩姐是吧，我敬你比我大资历要老叫个姐，这事是我不对，是吧？但是我一直想说的是你实在太认真，经不起一点半点的输，从前裁员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让你做更多的报道也是这样，太拼命也见不得别人有松懈……我想说的是，稿子上的内容都已经背住了，采访随时可以开始，我没有偷懒随你怎么想。”</p>
“一辈子要一直这么拼，过得有什么意思，关键得开心点，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早点找个男的成家把太独立强势的性子收收，没听过傻人有傻福这话吗？”</p>
顾晟把她手里的包接过来自己拎着，然后朝楼梯方向走。</p>
余光里陈子瑜好像在朝这里看，顾晟轻咳了一下，脚步轻得都要飘起来。怎么样怎么样？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是不是刮目相看了？我可没你想象中这么肤浅哦。</p>
“啪！”上着楼梯踢到台阶，差点摔个狗啃泥，顾晟一抿嘴耳朵都红了。果然装逼不过三秒吗……？</p>
先前的气势荡然无存，他逃也似的冲上了楼。</p>
陈子瑜嘴角抽了抽，给他贴上了个又蠢又二还要死装逼的标签，然后悄悄跟上梁倩。</p>
会点拳脚工夫，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何况玩阴的她还是很在行的，陈子瑜都差点被她怼过，更别谈想吃豆腐的了。</p>
迎面走过来了个雍容华贵的shǎo fù，旁边跟着一个男的，两人都正装打扮，举手投足都是钱的铜臭味，还有酸酸的贵族味，果然感觉到陈子瑜不是一类人同样没给一个正眼，凉飕飕擦肩而过之后女人忽然叫住了他。</p>
“……啊？”</p>
“等会到二零九来把房间打扫一下，床单要换，博晏fú wù质量不是应该不错吗？怎么还让床单上有头发？下次可没这么好说话，马上过来，我是一刻看不下去了。”</p>
话说完终于正眼看了一下，微微一愣，语气突然轻柔了点，“上来的时候顺便替我拿一碟点心来。”</p>
陈子瑜面无表情地杵在那边，听完她说的话掉头就走。</p>
您老大姐要滚个床单床上自然全是您那劣质的假发，用不着当婊子立牌坊吧？</p>
点心？敢情好，下个毒也没人知道呐？</p>
最气的是清洁工好吧？您见过有清洁工长这样的？有？真对不起您狗眼怕不是瞎了。</p>
女孩悬在那儿满脸惊奇，好奇着现代人的相处跟说话方式，连盘在她身上那团灰色都突然变明亮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