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苏护,你可以开口啊
竹叶青乃是绝顶聪明之人,又岂会不知道魏名晋话中之意?
“魏名城被老夫打碎双腿后,便被你身旁那黑衣护卫救走,不知魏公子因何一口咬定,魏名城身在我红楼之中?”
陆寒山手提算盘缓步踱出红楼,挡在竹叶青身前牢牢站定,宛如一方高山。
不动如山。
从陆寒山出声到出现,这期间有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小细节:
在看到魏名晋身旁的那名死士女子时,陆寒山的眼眉跳了一下……
“哦?即使如此,为何我这护卫与阁下所说,却是截然相反呢?”
说话间,魏名晋将视线投到一旁黑巾遮面的苏护身上,眼神中满是疑惑不解。
一丝细汗从苏护额头冒出。
从他收下那把承影剑时,脑海中便闪过无数结果,此时的这种结果也是其中之一。
不是最好的,而是最凶险的一个。
魏名晋要自己承认是杀害魏名城的凶手,然后将罪名嫁祸给红楼。
然后红楼不会允许有人泼脏水,所以一定会出手。
接着,自己会死在红楼的手上……
即便是有幸能够逃走,迎接他的也将会是亡命天涯的日子。
财大气粗的魏阀会给自己定下一个夸张的赏金,然后无数的赏金刺客会从各个角落中刺向他。
今后他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口水都可能被人埋了毒,今后再也没有酣畅的睡眠,因为那些赏金刺客最喜欢在夜间行动……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想要过上这样的生活,还需要先从面前这座不动如巍峨高山的手中逃走。
这是此时苏护面临的最大难题。
没有人认为他逃得掉,魏名晋也不认为。
所以在将承影剑交到苏护手上时,他没有一丝犹豫。
一旦苏护死亡,承影剑必然会回到自己手中,这是件很清楚的事情。
唯一的变数就是,苏护可能逃了。
可是,对方可是陆寒山,可是不动如山,可是那个先苏护一代便在这偌大天下闯出名头的前辈名宿。
一个是真元境巅峰,一个是元丹境巅峰。
虽然同为巅峰,可两者之间差着整整一境,隔着整个天地……
在陆寒山面前,苏护再强,剑法再快,也不过是个蹒跚学步的幼儿。
幼儿能够爬过大山吗?
痴人说梦罢了。
……
魏名晋的城府很深,在他的计谋中,魏名城根本不是核心,真正的核心是苏护。
从一开始,魏名晋便做好把罪名丢到苏护身上的准备。
因为他有能力,有机会,更有动机。
因为他一剑挑死了魏无品,是个与魏阀有隙的人。
裂痕再浅也是裂痕。
而魏名晋需要做的则是把这个裂隙弄大,大到可以藏下魏名城的尸体。
所以魏名晋偷偷带出了承影剑,然后毫不犹豫的交到了苏护的手上。
……
魏名晋的计谋可以说是算无遗策,就连唯一的那点变数也被她考虑进去了。
噗呲一声。
是短刃刺入肉里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声轻响,短刃从肉里被拔出。
由于短刃刺入肉里不深,所以很容易拔出,魏名晋的目标本来不就是杀死苏护,而是防止他从陆寒山的手中逃脱,所以不用刺得多深。
做完这一切,死士女子将短刃收入袖中,安静的回到魏名晋身后,就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影子。
唯一的变数也消失了,苏护现在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在魏名晋的计划中,苏护必须死,但是死在陆寒山的手中最为妥当。
因为这样更坐实了苏护弑主然后嫁祸红楼,最后被红楼拆穿惨死当场的真相。
“我可以不出手。”陆寒山声音浑厚,宛如绵延高山,
“您当然可以不出手,但是出手才是最符合红楼规矩的选择,因为没有人可以对红楼泼脏水。”
“真正泼脏水的人是你。”竹叶青怒喝道。
魏名晋微笑摇头。
“掌柜的说笑了,真相很清楚,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苏护,才是那个弑主叛逆的罪人,他才是那个向红楼泼脏水的狂徒。”
竹叶青闻言沉默,魏名晋说的很对,在一切苏护为自己辩解之前,这就是真相。
“苏护,你可以开口,可以为自己辩解。”魏名晋微笑如常道,但随着这一声苏护,竹叶青与陆寒山的眼神中同时泛起了波澜。
显然他们也听说过苏护之名。
苏护会辩解吗?
他不会。
因为他是铁剑苏护。
那个守信重信的铁剑苏护。
那个练剑三十载,只练基础剑招的苏护。
苏护之名源于铁剑,更源于他的性格----信。
这种信,是坚信。
坚信凭借努力可以成功。
坚信即便招式在简单,只要努力也能闯出一番天地。
坚信自己能够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
因为坚信,所以重信,因为重信,而更守信。
所以魏名晋让他来临溪镇,他来了。
让人见几个人,他见了。
让他说一些话……
苏护犹豫了。
因为他此时清楚的意识到,魏名晋所谓的让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魏名晋要让苏护背着弑主的罪名去死。
于是,极其罕见的,苏护犹豫了。
虽然只是片刻的犹豫,却令他的道心开始蒙尘,便是这一点细细的尘埃,便令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死士女子刺出的那一击。
道心,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纯净,脆弱,容不得一丝蒙尘和撞击。
所有人都在谈论道心,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即便是那些成名千载,早已成为一方巨擘的掌教人物,在提到道心时也是不知从何说起。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对于苏护而言,他也不知道如何描述道心。
但是他清楚,于他而言,信之一字便是道心。
他知道,如果道心蒙尘,他在剑道的修行上将再无寸进,甚至极有可能身死道消。
刚刚被死士女子刺中那一击就是最好的明证。
放在先前,像这样的攻击,他只需轻挪脚步便能从容闪过,但是刚刚他甚至连一丝警觉都没有。
道心可养,万不可乱。
苏护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守信的这一点,今日竟成了魏名晋攻击自己的手段。
尽管没有人逼迫他不准开口,但是苏护却是始终紧绷嘴唇,就像他手中的铁剑。
魏名晋很得意,因为这与他料想的分毫不差,故事似乎即将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尾。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掌柜的,他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
说话的是林非。
虽然一些细节还没有搞清楚,但是在几人的言谈中,林非察觉到了问题,所以他发问。
对于魏名晋而言,林非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不知为何,此时听到林非开口,魏名晋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