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长岩的夙愿,我时常把千漪带在身边,甚至忽略她偶尔外显的小心思。那个孩子其实并没有真正长大,十七八岁的模样,大部分时候**皆在脸上。
迁第是天地间唯一一位不研习医术,不治病救人的神医,从他升为上神的那一刻到如今,仍只有青烟缭绕,丹炉想陪。
我初次听闻此人的存在也颇为惊奇,又转念一想世间能成为神仙的人皆渡劫难,委实没有必要揭人伤疤,索性也没有再去探听他的故事。
天宫的人都知道迁第对西棕出了奇的好,从那个姑娘自己披上凤冠霞披走上成婚大礼的瞬间。
我也想过或许他们二人也终得上天眷顾,月老慈悲,将红线绕指促成美满佳话。可上苍何曾随过人愿?
当年迁第去人间采拾草药的途中救下了一只溺水的野猫,也不知道是何种缘由,一向不愿与人亲近的他把长相很不起眼的野猫带回天宫自由放养。
万物皆有灵性,可能是随主人的意愿,这只小野猫在很短的时间里与西棕走得很是亲近。
某日千漪突然开心地拉着我说,“xiǎo jiě,公主那里好像收养了一只可爱的宠物,我身份低贱不好shàng mén叨扰,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公主拜访一番?”
我看着那双童真的眼睛不忍拒绝,只当是散散步顺便也去看一下西棕。
二人双双进了门,没曾想迁第也恰好在这儿。
我不禁笑道,“今日倒是赶巧了,有幸能与上神碰上面。”
千漪乖巧地跟在我的身边,恭恭敬敬道,“两位仙者有礼了。”
迁第瞧了西棕一眼,又瞧了瞧我身旁的丫头,最后倒是对我道,“严重了,能与花尊碰上面,乃是我的荣幸。”
西棕也是看着人,“大家怎么都这般生分,赶紧坐下来。彼此直接称呼名字就好了,我听得你们讲话别扭的慌。”
不知从何时起气氛变得尴尬,这个尴尬的点大抵不在我身上。
是什么呢?
适时,传说中跟随迁第的小野猫迈着轻快的步伐蹦跶到了门口,它发现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之后往后躲了躲。
西棕露出清爽的笑容,对着那只怕生的野猫摆摆手。
“小家伙过来,不要怕,胆子大一点。”
千漪在身后悄悄拉了下我的衣袖,皱了皱眉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她的眼神一直锁定在那只脑袋圆滚滚的生灵身上,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
一些小动作之后,野猫已经乖乖匍匐在西棕的腿上,慵懒地晃动着尾巴。
我开口道,“千漪在凡间的时候素喜这些小猫小狗,跟着我以后也没有机会再带她下凡,小家伙可以给她抱一下吗?”
西棕欣然答应,“那是自然。来——”
说着她便起身抱着猫走到人的面前,伸手将自己怀里的一团递给千漪。
可是小家伙似乎是极不情愿,努力地扒着人的衣服,不愿意离开。
“谢谢公主。”
果不其然,野猫到了千漪的手中性情突然变得急躁不安,撒泼打滚拼命挣扎,最终咬了人的手腕回到了迁第的身边。
再抬眼看到大厅中有些慌乱的人,她的胳膊上多了很多伤痕,是被小家伙挠伤的。
我走到千漪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人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它只是不喜欢陌生人,以后咱们再熟络熟络就好了。”
与此同时,迁第也是一脸严肃,“在下殿里还有些杂事先走一步。你们接着聊。”说罢便大步离开。
我目送着人离开,又瞅了眼殿中剩下的两人似乎各怀心事,不禁暗暗冥想自己是否有心做了坏事。可说到底还是一只猫的事情,我并不理解她们的情绪从何而来。
直到多日之后我将此事再次重提,上邪撇嘴笑笑又摇摇头。
“劝你平日里多学点天书古籍偏不听,他迁第是个什么身份?”
“身份?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庸医?”
“……”
“见死不救却热衷西棕的登徒子?”
“……”
“难不成是小气吧啦毫无风度的伪君子?”
“……”
我抠了抠脑袋,皱起眉头假装思索,抬眼对上人无言的面容干脆摊手。
“那只猫是他原身,前世的主人是位妙手回春济世救人的侠女。后采药途中不幸遭到武功高强的采花贼绑架,女子不堪受辱而自尽。他最终……可能想忠于主人,也跟着去了。”
“……”
上邪轻轻摸着我的头,一脸宠溺。
而我在听了这样的故事后却无言。
良久。
“西棕长得像他前世的主人吗?”
“我想,那女子应该长得更像争凰吧。迁第与棕儿之间若有似无的东西,皆因迁第心中明了,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吧。”
“……”
我无法形容内心的撼动,这是否意味着那个人还没有死?又或者以某种形式轮回着?但若是她果真活着,那呙聂当年痛不欲生之时,她去了哪里?
“别猜了,争凰的灰飞烟灭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有故事都是她腹中孩子的意念衍生出来的把戏罢了。”
大起大落的心境令我有些反感,与此同时又心疼起了西棕。多么好的孩子,这么年轻却承受了太多。
“本还想下次借着他抓伤千漪手腕的缘由坑他好些丹药来,那便作罢吧。”
上邪又摇摇头,“明知千漪是个什么性子,你真的一直打算把她留在身边?”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
近日这丫头会时不时提起我在凡间的日子,有意无意间透露出关于生孩子的话头。我与上邪人间生活数年膝下至今无子,或许这是千漪一直在旁敲侧击的表达。
“偶尔有些小心思,也没做真正意义上的坏事。她只是经历的多了,无关大局。”
我渐渐低下头。
“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放下心中芥蒂,坦然面对所有人。什水你要记住,我们不欠任何人的,谁都不欠。”
“……”
上邪的眼神很真诚,可怎么会不亏欠任何人?好像除了我们,所有人都过得不开心。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