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chéng rén日常》 第14章 它的存在

    那种深蓝色，给闻楚尚一种格外眼熟的感触。他一定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主观地断定这不是个好征兆。

    在小船飘浮到院子外后，就沿着小道正在飘往浮岛外的路上。此时天色已然漆黑，船头那盏红色的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红光映在平滑无波的界水里，悠悠然不知所醉为何。

    牧锦行对于界河也是始终保持着一份神秘感的，只是这一份神秘她看了十多年，此时也没有杨晞做的美味更有吸引力，一上船就掏出点心，权当是晚饭。

    界水还在不断上涨，杨晞时不时微调着小船的高度。闻楚尚则是侧过头看着界水，仿若全然被界水的怪异之处吸引了一般，沉浸其中。

    “你是第一次看到界水吧？”也无怪杨晞看到他的反应会做如此猜想，闻楚尚表现得对于界水太过于在意了点，“其实我来自的那个位面也有界水，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闻楚尚没有说些什么。

    “在我的那个位面上，界水是流经母树并且灌溉着她的生命之水。”也许是提到了自己类似于本源的缘故，杨晞的神情越发柔和，“你知道什么是世界树吗？所谓世界树，就是繁衍万物，生育一切的存在——母树，我们都这样称呼她。‘母’一字用得很不错吧？人类以前就将生育他们的同族称为‘母亲’，那样的话世界树就是生育我们的‘母亲’。”

    牧锦行向他们递出点心：“先生的母亲很特别呢，起码我完全无法想象界水居然能被吸收掉。”

    “是啊，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无法企及的伟大，所以她才可以孕育我们。”杨晞接过点心又笑了，“不过我有很久没看到过她了。”

    至于为什么很久没见到的原因，不言而喻。

    闻楚尚难得地对杨晞所谓的‘母树’产生了点兴趣。准确点说，他是听到能够吸收掉界水的存在后，敏锐地将它与位面修复的主线任务联系到了一块。

    在不同的位面上看到完全相同的物质，这可不是个值得开心的事。

    “先生想念她吗？”牧锦行鬼使神差地将这句话问出了口，哪怕她知道杨晞不会正真拥有人类的情感。

    “大概是想的吧？”杨晞脸上出现了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介于微笑和沮丧之间，“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发达的根系和繁茂的枝叶。在我还处于幼苗时期的时候，我就被那种强大……或者说是包容力给征服。”

    “在你的位面，界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闻楚尚突然问他。

    “出现很久了……应该比母树出现的时间还要长。”杨晞思索片刻，想来的确年代久远，“只不过我那边界河一直都存在而且浇灌着母树，母树也曾经说过，就算我们的文明毁灭，它也会继续这样子存在下去。”

    听到杨晞提起他们的文明，想象不出来植物的文明会是什么样的牧锦行直接代入了d-544位面的思考方式，如果在这个位面上是动物吃植物，那么先生的那个位面是植物吃动物？还是根本没有动物都在自相残杀？……突然觉得好凶残。

    不过大概对于杨晞来说，动物吃植物的生活方式也是无比凶残的吧。

    闻楚尚也暂时弄不清界水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汹涌着流动的深蓝色液体，小船飘浮其上，在闻楚尚眼里难免与界水分离，显出种虚假的慰藉。

    盈满、盈满、盈满。界水依旧在上升着。彼时还能看出是沿着青石铺就的道路前飞，现在路边的白色围墙直接没了大半，隐约地能看见稍微露出界河水面的延绵不断的青色瓦檐。而就在他们到达浮岛边沿的时候，略微露出来的瓦片也被淹没了不知多深的距离。

    至于浮岛边沿，他们看见界河出现了诡异的断层。界水停在浮岛上并没有向下流动形成水柱，反而像被墙壁阻挡了一般只停留在有浮岛的区域。它精准无比地覆盖了岛上了每一寸土地，吝啬得不肯分出来更多的界水。

    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某种固体，压实了不移动半点。

    杨晞见行至此，便又操控着小船飞下浮岛。船周围驱动它的蓝色光波一盛，船便缓慢地朝着地上下降。

    大约是在楚华区飞行器成为大多数人代步工具的原因，杨晞飞起来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牧锦行倒是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可劲地看着船外的风景。

    “真漂亮啊~”她这样子感叹到。高处的风景确实独美，送火节的习俗更是让界河上早早出现了许多的火光，这是早在那边等待的游人。更多的火光则是从其他的浮岛上散发出来的。粗略一数，周围的浮岛上就有约莫几百点的光芒正在像他们一样缓缓地降落。

    界河倒映着这些火光、船只和天上的星辰，当真如同镜面一般，纤毫毕现。

    无法干涉却可以倒映出现世的光影，身为虚空却可以养育着脆弱的生命。这才是界河。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存在，于是它得以出现。没有人知道它是否流向远方，它于是流向未来。

    ——对于‘人’这个种族来说，这的确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存在，生命也好事物也好，就连界河这样对大多数文明来说的虚空，也一定有什么能够解释它的存在，挖掘它的来源，乃至扼住它的虚无。

    同样，不管解释了多少遍，挖掘了多少次，掌握了多少事物。都会有更加神秘的存在出现。未来永远发掘不完，未来的未来也不会枯竭。

    此时的闻楚尚已经具备了发掘它的资格。但他现在一心想的只是完成位面修复。任务和未来一样多，重复着这个过程永无止境。

    他从来不感到厌倦，即便他失去了求知者的双眼，探险者的精神，开发者的手脚，他仍前进着。从直立行走到匍匐前行，支持他的全部打磨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活着。

    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存在而存在，为了行动而行动。

    乃至于动机这样简单纯粹的东西都被他全然遗忘。

    船停了，落在了下面的界水上。

    最后的几段关于“探索的东西永远探索不完”的观点是本文的一个小重点。【敲黑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