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人只能等待雨停了之后才从小饭馆里离开，一路上寻寻觅觅地问路，终于在一位急着去看杂耍的好心人帮助下找到了李坤简给他们安排的住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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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东市还不算太远的宣平巷，清静而又寂寥，隔着街道两旁的槐树，隐约间可以看见皇城的一角。这让两人心里总算是有些欣慰，那个抠门的老头还不算太抠门，至少这个住所还算不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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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赵吹雨打开这间临街的小门时，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房间里弥漫了灰尘被水打湿的味道，还有滴答的声音不时传来，这让他心里一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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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安跟着赵吹雨走进了房间，也是不由得一颤，说道：“先生还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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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抠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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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无奈，两人只能搬动水桶打扫着这个屋子，找来木板将宅子漏水的地方补上，唯一让人庆幸的大概就是这栋小宅子后面还有一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不然两人还真不知道该去哪找水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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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平巷宅子里过的第一夜，赵吹雨并没有多想什么，甚至有些迷茫以后的路，他觉得自己做了该做的事之后，大概就是去庙堂之外的江湖留下一点自己的痕迹，然后找个女侠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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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安则是想得简单多了，虽然今晚的窗外没有明月，可他依然看着夜里的上安城天空，心里想着那个身穿鹅huáng sè衣裳的女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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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原本人生轨迹并不相同的人，却因为同一件事，在同一个时间结识了。虽然原因不同，但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都是为了一个如梨花般的女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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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上安城似乎都很喜欢下点春雨，两人没有额外的开支去算那伞钱，也只能在街坊周围买点做饭的，终日呆在宅子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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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练刀，一个人思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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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练刀练得厌倦了，赵吹雨便带着冯安，厚着脸皮去找街坊借了两把伞，两人穿街过巷在这上安城里逛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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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在上安城久负盛名的风月场地，被那些门口的龟公殷勤招唤客气相迎，两人却始终没有进去，最后连续路过几家，两人在身子丰腴的红牌姑娘们的笑声中尴尬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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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走走的效果很不错，至少这些天憋出来的闷气全都散了，两人的心情极好，雨水击打在伞面上啪啪作响，脚上的靴子踩在积成小洼的雨水里啪啪作响，极为好听。两人就在这并不寒冷的春雨中，慢悠悠地回到了宣平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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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黑色的伞微微一震，赵吹雨站在距离宅子还有十几米的雨中，看着那段被雨水刷黑的灰墙，看着箕坐在墙下的那个人，看着那个人因为雨水冲刷了妆容而花了的脸，此时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发青，握住伞柄的手骤然一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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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若战鼓激荡，他左脚猛地踏进青石板上的水洼中，溅起一片水花，身体里全部的力量积蓄至腰腹，便准备向那片灰暗的墙下冲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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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瞬间，墙下那个浑身是血的花脸女子看着他，艰难地抿起嘴唇笑了笑，然后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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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胸腹间有一道极为凄惨的伤口，黑衣尽碎，血水横淌，胸骨已经裂开了，可以看见里面的内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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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吹雨看到了这一幕，看懂了她的决然，然后听到了巷口处传来的密集的脚步声与追喊声，于是缓慢而笨拙地收回左脚，握着伞柄的右手却无来由地剧烈颤抖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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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寇处追缉奸细！闲人走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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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名浑身劲装的大夏御林军冒雨冲至街巷中，将墙角下的勺壬团团围住，表情肃然凝重而警惕，领队的那位将军看见勺壬的伤势明显松了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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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春雨下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把那段灰墙冲洗的更加漆黑，顺着墙面如若小溪一般淌流，把勺壬染到墙上的那些血水迅速冲刷干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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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林军对宣平巷进行了封锁戒严，但四周围观的上安百姓还是越聚越多，浑然不顾微寒的雨水把他们的身体淋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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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或是紧张或是兴奋或是惋惜地看着墙下那名花脸的女子，纷纷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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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吹雨撑着黑色的雨伞站在雨中，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箕坐在雨中的勺壬，脸上表情平静，看得非常专注认真，似乎想要把这张脸永远的刻在自己的脑海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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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分别的时候，这张脸就是十分动人的一张脸，特别是那双眼睛，很让人惊叹，虽然现在因为妆容而变得有些花了。十五年来，当年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姑娘，还是那样的好看，那双黑色的眼睛还是很让人着迷，只是又有多少人能够看见你那倾城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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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安城之前的那一次相见，似乎是在三年前吧？那时候就说过了，若是让全天下人看见了真实的你，又会有多少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之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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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三年不见，这张脸终究还是有些久违的陌生吧，所以赵吹雨在这最后的时刻要认真地去看，死死地记住，不敢忘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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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闭上眼的勺壬被御林军军士们抬离的宣平巷，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去将勺壬的脸擦拭干净。围观的民众散开，赵吹雨和冯安撑着一黑一白两把伞走回宅子，看似平静，但冯安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眼眸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就像是一个失去了魂魄的躯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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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的门关上了，赵吹雨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长时间，细细听着雨滴拍打在屋顶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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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的声响，像是有一个人在哭泣，像是从边塞荣誉而归的将士回到家中，却等来妻子逝去时的痛哭声。我为你守住了我们最后的净土，而你却在这片净土之中与我告别，与世长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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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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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吹雨看着手中的那个簪子，细细回想，似乎是三年前她送给自己的，说是在公国府里找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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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吃面条。”赵吹雨低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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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披散了下来，将赵吹雨的容貌遮住，冯安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听见这场春雨中似乎有别样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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