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钦差,大华太子叶萧住进了总督府专门给他预留的小院。</p>
这次叶萧是秘密前来,知道他身份的除了身边的几个大内侍卫,就只有此次的钦差御史承张成禄和临清两省总督王朝华了。</p>
这次途经舞阳,叶萧本欲传了密旨给王朝华后便要启程去延东王府,代表皇上给延东王祝寿。但正恰逢上元节,为免在半路上过节,便就在舞阳过完节在赶路。</p>
对有过带兵经历的太子叶萧来说,在路上风餐露宿过节本也无妨。</p>
但是,钦差,侍卫,随从,一大堆人,时间不紧又非战时,便就不必对下属们过于苛刻了。</p>
左右无事,与其闷在屋子里,当然不如去逛逛灯会。太子叶萧早早就准备好,天没黑、长街上的灯就陆续开始点亮,他便找总督府上的丫鬟问明白灯市的方位,和一众侍卫一起上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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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有没有看得上的呐?”路上一个正在张罗铺子的老妇向叶萧等招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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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卖宫灯和手工玩意的铺子。叶萧和气地笑道:“咱们就是四处看看热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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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注意观察了一番,街上戒备很森严,总督府派出了大量士卒在各路口驻扎当值,还有一些官差在四处巡逻;靠近房屋的地方还放着不少大瓦缸,好像是用来预防火灾。他当下就觉得总督府对上元节早有部署,回头对侍卫说道:“诸位自便,各自找乐子,不必跟着我了。”只留师爷周前一人跟在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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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街上的人还不算多,忙碌的都是那些商贩和铺子。还有靠近灯市的民宅也跟着做生意,在门前装饰点缀一番,摆出一个摊位,猜灯迷、挂宫灯,既图个热闹似乎也能赚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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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幕刚刚降临,灯火的颜色愈突出,街上很快就车水马龙人多得如闹市,游人如织,宽敞的大街也开始拥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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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灯市街口,一道巨大的纸扎半拱形装饰红彤彤的,就好像是凭空生起的彩虹十分漂亮;那周围的树枝上挂着的无数宫灯也点亮了,光秃秃的树枝摇身一变分外绚丽。要是视线再眺望得远一点,只见整片街区如同有繁星闪耀,将夜幕的天空也衬得黯淡无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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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一阵锣鼓声让嘈杂的街面更增喧嚣。叶萧循声看时,只见一条灯龙在半拱彩虹旁边舞了起来,一群身着鲜艳衣裳的人一边敲锣打鼓一边欢快地跳舞。引得人们纷纷驻足观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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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也兴致勃勃地观望,旁边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正骑在大人的肩头上,一边舔着手里的糖萝卜,一边“咯咯”地直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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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代,除了去那花柳巷寻声色,娱乐真是不多,叶萧也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逛街游玩。感觉王朝华手里的舞阳府还治理得不错。</p>
刚刚这么想,忽然见一队车马迤逦而来,那前后都是些高头大马,左右还有不少丫鬟仆从,护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那马车四面没厢板,拿浅红色的绫罗遮着,一看这装饰就知道是某个贵夫人或者大户千金……男子谁乘这样的马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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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里隐隐坐着一个人,在灯火之中印出一个影子,果然是妇人。忽然听得有人大声道:“这是总督府的车仗啊!里面会不会是王家大xiǎo ji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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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的目光立刻被从龙灯那边吸引过来,纷纷引颈观望,还有些人起哄。</p>
叶萧也有些诧异。</p>
他虽入住总督府,但因为是秘密出行不便声张,因此平日也只在专为钦差布置的别院。这几天只见过总督王朝华,未见总督家属。</p>
他听说过这总督家的大xiǎo jiě,被称为舞阳女霸,各种离奇传闻,让人好奇。没想到,这总督王家大xiǎo jiě今年还真来看灯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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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熙熙攘攘,马车一进灯市就缓慢下来,还常常被堵在中间。就连总督府的车仗,今晚也不会驱赶欢庆的百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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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人们慢慢步行也跟得上马车,叶萧便是跟着马车步行观望的一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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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很想看王家大xiǎo jiě呢?”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背后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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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是个穿男子青袍戴着帷帽的娘子,一块轻纱从帽子上垂着,遮住了前脸,不过离得近还是能隐隐看到轻纱里面的光景;不料垂纱里面还有面巾蒙着大半张脸。灯火虽然绚烂、但光线总比不上白天,很朦胧,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双笑吟吟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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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出此言?”叶萧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确实是个女的,穿什么不重要,她全身上下没一处不是女的。女扮男装毫无作用,所以她才会用帷帽遮住脸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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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声音轻悠从容,又带着点调侃的俏皮:“我看公子刚才跟着那总督xiǎo jiě的马车半天了。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莫非对那xiǎo jiě有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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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街上的马车问道:“她是那总督xiǎo jiě王灵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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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女子笑道:“是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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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觉得这女子很有意思,那带着笑意的眼神虽然隔着面纱,却叫人轻松叫人温暖。身材也生得好,且不说能把宽大的士庶袍服撑起的胸脯,那如削的背、那腰身,什么衣服都根本没法掩饰住,明眼人一看就猜得到什么线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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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并不反感这样一个女子和自己一路。他忽然说道:“要起风了,咱们站的方向不对,换对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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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女子诧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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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笑道:“你要信我,我略懂骑射箭,每一个射手都是要感受风向的。现在风小,说不定一会儿风就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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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身边还有个年轻的少年随从,叶萧的师爷也在后边,一行四人便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横穿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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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风真的就吹大了,而且恰好是从这个方向吹过去的。“呀!”青衣帷帽的女子惊喜地轻呼一声,觉得叶萧很神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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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没理会她,赶紧瞧那马车上的帘子。一下子就飘了起来,虽然只一小会儿,但他已经看到了坐在马车上的娘子,一个长得白生生的穿着华贵绫罗绸缎的年轻女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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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的脸,脸上十分激动,兴高采烈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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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这种热闹的场合高兴点没什么错,但那圆脸的王灵儿好像一点矜持都没有,巴不得人们都看她……叫人想起了酒肆里的店小二,哗众取宠等印象闪过叶萧的脑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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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错觉,就看到一眼不能给人家定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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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很失望么?”旁边的青袍女子看着他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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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叶萧的笑了笑,他的确没有什么所谓失望,只是有些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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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女子轻笑道:“真是言不由衷,你这呐,什么都写在脸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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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摇头,笑而不语。</p>
慢慢的,跟着那辆华丽马车走的一群人陆续散了,各自游玩。</p>
人们也失去了兴趣:那王灵儿只不过是一个很有身份地位的娘子,小时的嚣张与跋扈,增加些谈资,如此而已。</p>
在人如潮、车如水的街头,叶萧默默地走着。他发现刚才那个青袍女子还在身后,便回头道:“你还跟着我作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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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是恨屋及乌……你嫌人家王灵儿丑,连我一块儿嫌弃了?这条正是我回家的路。。”女子笑眯眯地调侃道,声音轻悠、婉转,十分好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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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见着女子不断纠结王灵儿的相貌,便正色道:“我什么时候时候说嫌过王家大xiǎo jiě?你回去不能信口造谣。”在这总督府的地头上随便编排人家女儿相貌,虽然自己是不怕,但众口铄金,传开了总归是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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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轻笑是抿着嘴出的那种声音:“我可是总督府家的舞姬,嘻嘻,那要看你怎么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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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皱眉道:“你要我怎么做?意下是索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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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敢说得那么难听。”女子轻描淡写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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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女人的声音非常好听,不急不缓的很有节奏和韵味,叶萧并不嫌她和自己一路,反而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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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左右一看,除了师爷都是些陌生人。女子还有个随从,但从来没说过一句话、连声音都不吭。叶萧伸手往怀里一摸,摸到一把成串的铜钱和一些细碎金银,想塞给她,便一手拉起她右手……反正是个歌舞姬。但刚拉住她的手,叶萧就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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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比绸缎还滑,惊鸿一瞥,只看到那袖子里被拽出来的芊芊素手一眼,白、比玉还白净,隐约似乎有光滑细腻的光泽。手背上绣画着一朵嫣红的红花,点缀在洁白的手腕位置娇艳欲滴。</p>
她缩得非常快,比泥鳅还要矫捷,立刻抽手回去,她的口气立刻就变了,又冷又恼:“你作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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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叶萧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身后那个一声不吭的随从突然拔出了短剑的一截,金属的摩擦声中寒光一现。叶萧的心下一紧,幸好他也对短兵器刺杀技巧很有点经验,腿上和腰上的肌肉立刻绷紧,全神注意到了那个随从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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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全身心骤然紧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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