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右手握刀横于胸前，空气中的血腥气息顿时浓郁了许多，整座云剑峰瞬间变为一片血海，青石地板上逐渐有鲜血散开，斑驳的血渍连接成片，最终覆盖整个青石道场！
夜空里突然升起一轮红色的月亮，霎时间，夜色变得腥红夺目，太白山的夜晚，如临地狱深渊！
林风鹤抬头望着夜空，准确地说，他在望着那轮月亮，大概是他从未见过红色的月亮，所以多看了几眼。
他相信这世上见过这轮月亮的人并不多，即便见了，也差不多已经死了，因为那轮月亮让林风鹤感到不安！就像被某个神灵般的存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再无隐秘可言！而那轮红月，就像是那东西的眼睛，让人不安！
林风鹤考虑过破掉那轮红月，或者说那只眼睛，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做，因为他还无法完全确定那东西是什么，是不是眼睛，是谁的眼睛，是茯苓的，还是……他自己的？
所以他没有动手，他依旧在等着什么，或许是时间，或许是答案。
“一百多年未见，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
林风鹤嘴上说着，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目光依旧在那轮红色的月亮上。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无论境界还是修为，掌门师叔都远胜于我，但您毕竟老了，而我还很年轻，这一百多年，我看过四块龙图壁，确实悟了不少东西。”
“原来如此。”
自红衣结界升起，林风鹤便开始怀疑，因为红衣结界乃是血族秘术，茯苓不可能会，但自从那轮红月出现，林风鹤便明白了一切。
茯苓的道法和血族的红衣结界还是有区别的，也就是说这并非是红衣结界！
既然不是红衣结界，那便不能以强力破之，林风鹤望着不远处万剑峰上飘出的剑雨被吞噬在腥红色的夜里，便觉得有些不妥。
万剑大阵可破任何禁制结界，却破不了西天那轮红月。
林风鹤知道，茯苓已经越过那道门槛，开始接触时空法则，那么她很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域。
单轮境界，茯苓其实已经不输于他。
“这便是你的域么……”
“观壁所得，我叫它腥红之月。”
林风鹤的目光在那轮红月上停留了很长的时间，最终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西天的那道风景，转眼望向红衣女子。
“你修的是南派的太虚凝神诀，却混合了四象真书和杀神道，你可知修练一道，贵于专精，尤忌驳杂？”
“难道你不觉得南派的功法修练起来太慢了吗？你们这些老家伙修练了三五百年才达到的境界，我不到两百年就达到了，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魔道功法，血腥残酷，有伤天道人伦，为世人所不容，纵使能一日千里，但终究是邪魔外道，难成大道。”
“正道也好，魔道也罢，只要能让人变强，便是大道。这一百年来，事实证明南派的功法确实敌不过魔道。”
林风鹤知道茯苓已然坠入魔道，对南派功法的误解很深，便不再多说，左手负于身后，右手虚空一握，便多了一把长剑。
那把剑很普通，是太白山弟子标配的长剑。
这个世上已经很少有人见过林风鹤出剑了，数百年前的那些老人们如今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林风鹤用的剑竟是这样随意。
大陆这些年，发生了很多大事，死了很多人，但林风鹤却活了下来，而且活到了大梁南派剑宗的位置，号令千万剑宗门人，与大梁皇帝平起平坐，不得不说，这很有门道。
自从三百年前周玄观壁得道，突破那道门槛自立门户做了气宗，林风鹤自此再也没有出过剑。
那时候代表剑宗前往不周山与周玄论剑的是周月，而他却在闭关。
一百三十七年前剑圣他老人家羽化而去，周月登基做了皇帝，剑宗的位置便顺水推舟地落到了他手里，那时候他依旧什么都没做。
哪怕是十年前那样的乱局，皇城政变，周月驾崩，江山易主，旧朝换了新天，他林风鹤依旧什么都没做。
正因为什么都没做，所以显得更不可思议。
时隔三百年，当他再次拿起剑，没有渴血之势，亦无久违之感，反而显得很平常。
此时的林风鹤，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深山砍柴种地的普通老人。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真元波动，一切都显得那样平淡无奇。
然而就是这样随意地握剑，却让红衣女子极端警惕起来。
因为在林风鹤握剑的那一瞬间，她有一种错觉，感觉林风鹤已经化作天地自然的一部分，再也不分彼此。
人不为人，化身天地自然！这种感觉，茯苓从未遇见过。
“你虽修太虚凝神诀，却走了偏门，入了魔道，自然不得其中造化，纵使你借魔道功法取捷径入了那道门槛，亦不能说明什么。今天，我便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太虚凝神诀。”
林风鹤立于青石道场，身后的藏锋殿散射出昏暗的灯光，将林风鹤的影子拉得极长，夜风带着些雨后的湿气微微拂动着林风鹤的衣角，而后，林风鹤动了！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也没有任何花哨，林风鹤将剑缓缓举起，指向夜空里的某个位置，看上去没有任何道理。
茯苓大惊失色，“不可能！”
只见林风鹤手里的剑化作一道流光，划破了夜色，刺在红色虚空里的某个位置，就在那一瞬间，剑光尽头出现一轮红月，而后那轮红月便是碎了，而原本停留在西天的那轮红月瞬间消散，腥红的夜色退去，换做死寂的黑，地板上的血渍也渐渐淡去，露出被雨水打湿后略有些发黑的真实颜色。
然而，那道剑光在刺破了腥红色的夜空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前，直刺最深沉的那片夜色，而后在茯苓的震惊目光中、在太白山三千弟子震惊的目光中，轰地一声炸开！化作无数星光，将夜空点缀得无比炫丽夺目！
同时，一道无形的涟漪荡漾开来，席卷千里，越过太白诸峰、越过衡水两岸，消失在衡水城的夜色里。
霎时间，衡水城大街小巷人群驻足，街坊夜市推窗眺望，守城将士转身回首……千万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北方的夜色，面露震惊！
无数人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北方夜空里的那道强大剑意！
没错，就是剑意！哪怕相隔百里，依旧给人一种如锋在喉、如芒在背的恐惧！
沂水阁中，各大势力，上千高手皆屏住呼吸，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主持拍卖的女子也停止了解说，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向衡水城以北五十里的那坐山。
感受着强大的剑意，三楼东北角的那两桌茶客齐齐扭头望向北方，他们的目光似是能透过沂水阁北面的墙去往更远的地方。
八名茶客神色各异，有意外、有震惊、有愤怒、有冷漠，也有难以置信……
几人目光简单交流了一番，便迅速离开，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宗门告急，掌门剑意已出，怕是情势不妙，众长老速速随我回山驰援，田雨继续留在城内观察魔道动向，有情况及时与宗门联系。”
沂水阁三楼的茶客正是太白山的人，这次为了在煮石宴猎杀魔道邪修，太白山七剑长老尽出，可谓是阵容空前。
但自从北方那道剑意出现，他们便猜到了一些事情，煮石宴平静无常，苦苦等待的魔道邪修也并未出现，而太白山却先生了变故，无论怎么看，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反倒更像是……调虎离山！
大长老烛炎草草地安排了任务，不敢再有耽搁，辞了田雨，便再也不顾衡水城上空的禁制，纷纷御剑临空，向北而去，尤其是在飞越重兵把守的北城墙时，毫不迟疑，毫无解释，显得十分嚣张！
衡水北城的守城将士并未在意划破夜空的七道流光，而是任由他们纵剑出城，没有制造麻烦，这其中自然有田雨的动作。
……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