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这铜钱重死了，提着累人，不如你将它全花了，换成需要的东西带回家去，可好？”</p>
秦明月从前就最怕诳街，眼见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到处乱窜，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跟在后面苦不堪言。</p>
秦明月提着铜钱抱怨：“大梁还是太落后，这铜钱用着太不方便了。</p>
买点大件的东西还不得用牛车装着铜钱去买？怎么就没聪明点的人把钱做得轻点呢？”</p>
“秦明月，这你就不懂了，这铜钱若是短了斤两还有谁敢要？</p>
就算拿着这样的铜钱，也是换不回东西的，从前布壮家的阿哥阿姐可没少在这上面吃亏，现在他们只收五铢钱，我们方才赚的五铢铜钱可是至尊亲自监督铸造的。”</p>
“阿玉，这至尊又是谁？”秦明月疑惑地问道。</p>
“嘘……你怎会连我大梁皇帝叫什么都不知道？当今天子最喜欢至尊这称号。”谢心珏压低声音道。</p>
秦明月恍然大悟，心道：“至尊可不就是九五至尊？以前还以为这大梁皇帝萧衍便跟天龙八部里的南帝一样，没想到也是个俗人啊！”</p>
他看了看天色，对谢心珏道：“阿玉，你的梳子买好了吗？咱们该回去了吧？今天也玩累了。</p>
我看今天这赶集的人，多半都参与了咱们的‘买卖’，估计兜里也没剩几个铜板了。”</p>
“嗯，好吧！蔗农那里还有好多我们的甘蔗要怎么处理？”谢心珏满心欢喜。</p>
“我们已经赚得够多，凡事过犹不及，那些甘蔗便当做是安慰奖，散给集市上参与买卖的众人吧。”</p>
“安慰奖？这词可是你的家乡话？嗯……还挺贴切，嘻嘻！”谢心珏满脸笑意，她觉得听这家伙说话很有趣。</p>
“阿玉，你真聪明！——对了，跟那些个借贷甘蔗的家伙结算好了没？”秦明月微笑道。</p>
两人准备离开墟市时，集市上的很多人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秦明月。</p>
这些人眼神里面有的疑惑，有的愤怒，有的敬佩……</p>
秦明月手上拎着大包小包苦笑不已：“果然古今中外的女子都禁不住购物的yòu huò啊！我这不是找罪受吗？”</p>
前方谢心珏依旧兴致盎然的在各处摊子“扫货”，瞧这情形，有不把钱花光誓不罢休的势头。</p>
秦明月却知道，这小姑娘年岁虽小，却善良无比，她这是在想方设法为这些布壮挽回损失。</p>
含笑看着前方雀跃穿梭在各处摊子上的谢心珏，他内心忽然涌起久违的温暖感觉。</p>
“秦明月，你不会怪我把钱花光了吧？”谢心珏来到秦明月身旁，低声道。</p>
“当然怪！”秦明月板着脸肃容道。</p>
“布家阿哥阿姐们生活艰苦，他们那么勤劳方能勉强养家糊口，你这坏人不过几个时辰，就骗光了他们半年的收入，我实在不忍心看他们难受……”</p>
谢心珏低着头，反复的扭着手指，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p>
“我在怪你把我当成了骆驼！这么多东西搬回家中，不得去了半条命？我损失惨重！”</p>
“嗯？——你这坏人，又在捉弄我，看我不打死你！”</p>
谢心珏抬头恰好看到他调侃的笑容，立时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满心欢喜的追打起秦明月来。</p>
俩人笑闹着沿着原路返回，还未出林子，前方几个布壮男子拦住了去路。</p>
壮人虽然身材矮小，看着也就一米五出头，但个个精壮得像头小蛮牛。</p>
这几人里面，有个领头的年轻壮人长得虎头虎脑，身着蓝黑色短衫，手上握着把柴刀，正怒目瞪着二人。</p>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瞧这情形，今天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秦明月心中快速盘算着利害关系。</p>
他倒是不在乎手上的这些东西，怕的是这些壮人发起横来，有理也讲不清了。</p>
若是俩人平白无故地被人揍一顿，岂非亏大了？</p>
那领头的叽里咕噜一通大喊，谢心珏急忙对秦明月说道：“他说你是骗子，骗了壮家人好多钱财，让你把东西留下才能走。”</p>
“骗子？——东西还给他们没问题，不过这件事情必须说清楚！你让他说明白我是怎么骗的，说明白了咱们立马归还。”</p>
秦明月向来最讨厌的便是输不起的赌徒，这不光是人品问题，还是赌品问题。</p>
谢心珏看他坚决的神情，无奈的对那家伙又是叽里咕噜一通。</p>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摸脑袋，恁是没想明白甘蔗买卖问题出在哪里。</p>
那领头的布壮忽然脖子一梗，走上前来，对谢心珏大声说了几句。</p>
谢心珏大惊，脑袋和双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p>
秦明月疑惑地问道：“他跟你说什么？威胁你？这小子不给他点印象深刻的教训，看来不会老实。”</p>
谢心珏急道：“他说要与你决斗，你输了东西还给他们，赢了便可以拿着东西走人，这如何使得？”</p>
“决斗？很好啊，不过我们做买卖的时候，可没使用武力，所以要比也只能比智慧，否则他们跟劫匪有什么区别？</p>
你告诉他，我欢迎他们全寨子所有的人来参加智斗，除非他想坏了壮家人的名声，不然别打抢劫的主意。”秦明月朗声道。</p>
“这样也行？——那你要跟他们比什么？”谢心珏担忧地问道。</p>
秦明月环顾四周，除了树林还是树林，实在没发现有什么可以即兴发挥的机会。</p>
他摸着下巴正琢磨着怎么给这几个家伙挖个坑，忽然一片树叶自他眼前飘落，他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来。</p>
“你去跟他说，我要跟他们比‘种树’，免得说咱们汉人欺负他布壮没文化。</p>
他们这一辈子自出生开始便在林子里呆着，整天跟树木打交道，别告诉我说不敢比试！“秦明月对谢心珏挤了挤眼眉，神秘地道。</p>
“嗯？种树？哪里有树可种？你这坏蛋又在打什么鬼主意？”</p>
谢心珏满心疑惑，既怕秦明月比试输了，又被好奇心挑逗得心痒痒的有些兴奋。</p>
“你便如此……这般……去同那壮家小蛮牛说。”</p>
“你怎可如此形容壮家阿哥？”</p>
谢心珏正要教训秦明月，忽见前方那几个壮人矮壮蛮横的模样，可不就是几条小蛮牛？</p>
她忍俊不禁地轻捶了一下秦明月的臂膀，轻声嗔道：“你这人真是坏死了……嘻嘻！”</p>
秦明月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在附近地上找了二三十颗大小接近的小石子后，便在一片干净的草地上坐了下来。</p>
他挑了二十颗石子出来，放在身前的地下，对那领头的“小蛮牛”礼貌的致请先手。</p>
谢心珏叽里咕噜的讲完了比试的方法，其实就是流行于后世的著名数学难题——二十颗树种植法。</p>
简单地说，就是：有二十棵树，若每行四棵，问怎样种植才能使行数更多？行距不限，但求四颗成一直线即可。</p>
这题目看似非常简单，实则启发智慧，变化无穷无尽。</p>
后世无数著名数学家在此题上花费许多心血精力，都无法突破二十行。</p>
秦明月曾经玩过一段时间这个游戏，在网上他曾经见过一幅二十三行植树图谱，惊为天人。</p>
如今拿来考考这些壮家小蛮牛，想来是绰绰有余了。</p>
这几个布壮来到秦明月身前，蹲在地上便开始反复排列石子。</p>
秦明月看了一眼，忍俊不禁，瞧那情形，怕是十一行都排不出来，便是最原始的四方图形了。</p>
为首那家伙看似鲁莽，却也不笨，眼见秦明月似笑非笑的神情，立时便皱起了眉毛，继续思索起来，不多时，竟然变化图形排出了十二行。</p>
“不错，这小子还不算太笨，只不过以他的能力，怕是穷此一生也难突破十四行了。”秦明月心中叹道，对眼前这粗壮敦实的壮家小伙多了些许好感。</p>
这小子一边排一边观察秦明月脸上神色，眼见秦明月如此淡定，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思前想后，他对一旁正在专心“研究”的谢心珏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话。</p>
“他说他叫依隆，南溪洞有比他聪明百倍的人，让我们等着他去找帮手来比试。”谢心珏翻译道。</p>
“客随主便！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说了算，我无所谓，只是……让他别太晚，不然你阿爹该着急了。”秦明月满不在乎地道。</p>
那家伙对其余几个壮家小伙嘱咐了几句，多半便是让他们看着这俩人，别给放跑了。</p>
说完便转身光着脚一溜烟似的往林中飞速穿行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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