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明月》 第7章 布壮人家

    远远的就能看见，黄土路口的左右两侧分别立着一根约摸一人高的木头柱子，那立柱之上又有很多伸出的小枝杈。</p>

    前方二女到了路口处却不再往前走，她二人来到了路口左侧的立柱前，脱下脚上沾满泥水的草履挂在了立柱上。</p>

    秦明月正茫然间，二女已来到路口右侧的立柱前方，那柱子旁边的地面上有一洼小水池，两人便就着池水清洗起芊芊玉足来……</p>

    “什么意思？不赶路倒先洗起脚来了？”秦明月心中大惑不解。</p>

    “秦明月！快来浣足，前方不远便要到了。”谢心珏欢快的朝他挥着手。</p>

    秦明月疑惑的依样脱下脚上木屐挂上，正准备洗脚，却见二女早已踏上奇形怪状的东西，踩着“高跷”沿黄土路欢快而上……</p>

    他取下挂在立柱上的“高跷”，眉头紧拧：“这东西长相怪异，将两只并拢起来，看着便似一个‘非’字形状，这壮寨到处皆是坑洼泥水，为何到了此处却要踩高跷前行？”</p>

    他也管不了那许多，洗好脚后便试着踩上高跷前行，还没走几步，重心不稳，一个侧翻便摔倒在地。</p>

    前方传来二女“呵呵！哈哈！”的嘲笑声，秦明月狼狈不堪的爬起身来。</p>

    谢心珏转过身来，踩着高跷蹦蹦跳跳的来到他的身前。</p>

    “秦明月，你真笨！嘻嘻！我第一次穿‘高跷鞋’时便未摔倒。”</p>

    “阿玉，这布壮家的习俗实在怪异，为何到了这里却要踩着高跷前行？现在这样子，还不如不避雨呢。”秦明月郁闷地道。</p>

    “这你就不懂了吧？前方都是南溪洞的长辈生活的区域，壮家人素来爱洁，从来不会将泥土带进家门的。”谢心珏笑颜如花般绽放。</p>

    “快！一会到了给你吃好吃的。”</p>

    秦明月天性乐观，虽然摔得很不爽，听说有好吃的，立马来了劲头：“哦，这还差不多，我还不信了，不就是个高跷吗？”</p>

    他再次踩上高跷，这次他学乖了，小心谨慎的挪着步子，身体渐渐平稳起来。</p>

    慢慢地他开始胆大起来，步子越来越大，很快便要追上前方二女。</p>

    他得意的哼道：“瞧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哈哈，阿玉，这高跷也不难嘛！”</p>

    正得意间，一不留神步子迈得太大，脚下高跷一滑，再次摔了个四脚朝天……</p>

    “噗嗤！”</p>

    媞雅笑出声来，她急忙以手掩唇，强忍着笑意对谢心珏道：“这秦公子不像其它汉人那么严肃刻板，看着便教人想笑。”</p>

    “嗬嗬！媞雅阿姐也这样觉得？此人便是一个懂点诗文的泼皮无赖。</p>

    你说他坏他又有点良心，你说他好，他说的话干的事情却着实坏死了！嘻嘻！”谢心珏满心欢喜的数落着秦明月。</p>

    “这么坏的一个人，阿妹怎敢单独同他来南溪趁墟？只怕很快便要坏成你的小阿哥了吧？嗬嗬嗬！”媞雅打趣道。</p>

    “媞雅阿姐！——你也坏死了！”</p>

    谢心珏望着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的秦明月，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酥酥的，软软的，飘忽不定，教人难以捉摸……</p>

    “喂！——二位měi nǚ！等等我，若是看不见你们的身影，怕是在下走着走着便要迷路被狼给叼走了！”秦明月高呼远处的两位丽人。</p>

    这一通折腾下来，花了不少时间，秦明月全身上下不但被雨淋透了，还满是泥水。</p>

    他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一幢木屋前，这屋子虽也是吊脚楼，却完全不像此前在林中见到的树屋。</p>

    木屋最下层是半悬空的，以众多立柱支撑着上方的两层小楼。</p>

    楼顶有向天飞檐，上盖青瓦，廊洞下面雕龙画凤，很是精致。</p>

    小木楼的主体大半都依着林间坡地而建，楼前方有个小院落，里面种植了许多凤尾竹、芭蕉和山茶花，还有很多秦明月叫不出名字的花草。</p>

    三人踩着高跷来到底层柱廊前，入口处又有根立柱用来挂高跷。</p>

    “嘿！这壮家人还真是足不粘地便进到家门，从前倒是没听说过，屋内想必非常干净整洁……”</p>

    秦明月心中好奇，当即光着脚跟随二人走上了底层廊道。</p>

    廊道地板是用青石板打磨而成，踩着冰凉清爽，秦明月走了几步后翻看脚底，居然一尘不染。</p>

    他瞧瞧自己全身上下，心下犯难：“这屋子主人怕是有洁癖，我这副模样进去实在失礼之至，怕是不妥……”</p>

    媞雅看出他的心思，上前微笑道：“秦公子不必为难，稍后我给你找一身衣裳来换上，我壮家人素来好客，公子不必拘束。”</p>

    秦明月对媞雅施了一礼，道：“那就……多谢媞雅了。”</p>

    他心想：“也许这雨水很快便会过去，玩了大半天也确实累了，歇息一下也好，她既是阿玉闺蜜，应该不会嫌弃我吧。”</p>

    三人进入底层厅堂，秦明月四下看了一眼，只见厅堂两侧各有一木制楼梯通往二楼，正面便是神龛，墙上挂有壮家人信仰的众多神灵画像。</p>

    其中有一幅画像上绘有一只头颅巨大的“猫头鹰”，秦明月细看之下，隐约觉得在哪里曾经见过这怪物。</p>

    三人上到二楼，地面变成了原木地板，左右各有通往走廊的门扇，二楼中厅前后又以木墙分隔出了四个房间。</p>

    秦明月心道：“这衣服要去哪个房间换？”</p>

    “公子稍侯片刻，我这就去取衣裳来给你。”媞雅说完领着谢心珏往一间房间而去。</p>

    谢心珏回首冲他嫣然一笑：“乖乖候着，别乱跑唔。”说完丢下他一人欢笑而去。</p>

    秦明月闲来无事，便来到悬挑的走廊上，那走廊皆是松木制成，廊顶挂着许多孔雀羽毛。</p>

    栏杆却比较考究，四处皆是雕龙画凤的图案，有“双凤朝阳”，又有“喜鹊闹梅”，如此讲究，哪里是一户寻常人家？</p>

    秦明月绕着走廊转了一圈，四周皆是密林环抱，细雨濛濛。</p>

    远处青山朦朦胧胧，林间传来的虫鸣鸟啼声清晰悦耳。</p>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秦明月诗兴大发。</p>

    “秦明月，你又在吟诵你老师的大作了？此时尚是午间，哪里来的明月？南溪捕鱼却也勿需渔舟，不过……尊师乃是当世第一风流人物，却是实至名归！”谢心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p>

    秦明月心下大汗：“怎么我偷偷摸摸地独自发表一下感慨，也能被这丫头撞见？照这样下去，言论自由也快没了。”</p>

    他调侃道：“明月自然有，你眼前不就是吗？嘿嘿！至于那渔舟与壮家的竹筏也差不了多少，改成‘歌圩下南溪’，可好？”</p>

    “嗯？——这样也行？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只知道剽窃尊师的诗歌，你自己就不能做几首应景的？眼下正好闲来无事，我洗耳恭听，可好？”谢心珏娇嗔道。</p>

    “啊？——还几首？一首我也没这个本事作出来，家师那是神仙中人，我一介凡夫俗子，还是算了吧！</p>

    不如我们继续那二十棵树的游戏，可好？”秦明月恶汗，赶紧转移话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