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禄子容回来之后，苏晓的日子就在混沌和清晰之间夹杂并序着，“秘密森林”的系列倒是进行得出奇的顺利，加上那张“鹿”的主题，目前为止一套12幅的画稿已完成了大半，掂量着交付的时间，苏晓拿起shǒu jī拨通了张孟凡的diàn huà。</p>
“晓晓？想我了？我下周就回。”张孟凡轻浮的语音伴随着diàn huà那头喧嚣的吵嚷。</p>
苏晓早已习惯了似的，对这不正经的语调不予理会，继续说着“跟你说一声‘秘密森林’的这套稿子，已经在画第9幅了。我一会儿把完成的部分发到你的邮箱，你帮忙给那位订画的朋友先看看。”</p>
“好。”张孟凡转到一个安静的空间，“还有呢？”</p>
“还有。。。”苏晓“还有帮我问问，是不是可以在创作里增加一些奇幻色彩的东西，我构思的后面几幅，会用到不少原本不是森林里的元素，不知道是不是可以？”</p>
“那你把大概的构想先用文字写在邮件里，我先帮你问问。”</p>
“好呀，谢谢。”苏晓见张孟凡依旧没有挂断diàn huà，听筒里传来的安静甚至有一种空旷的回响，这回响是男人的鼻息。</p>
“还有，就是，我妈说你好像shǒu jī掉了找不着我的diàn huà号码？”苏晓虚晃的声音，自己都有些听不清。</p>
“哦？所以你担心我找不着你了？”</p>
“那倒不是，只是该交稿了，总要发给你的。”</p>
“那你在担心什么，总不会是担心我丢了shǒu jī吧？”</p>
“呃。。。。。”</p>
“行了，别吱唔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看来我爸这回算是找到帮凶了。”张孟凡讥诮起自己的父亲来从来都是利落无比，果然如苏晓所料，掉shǒu jī，丢失diàn huà号码，这些屡试不爽的千年老梗如今也被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哀叹才好。</p>
“不过，既然两家老人都这么上心了，要不你就从了我？”diàn huà那头的张孟凡继续揶揄道。</p>
“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们那么熟，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p>
“所以，你觉得我们不该把这段友谊升华一下？”</p>
“。。。。。。” </p>
就算两人认识了31年，苏晓明知道张孟凡的口无遮拦，却也还是一时被憋得接不上话来。倒不是苏晓真觉得张孟凡动了情，而是苏晓向来不善跟人抬杠罢了，这种初级阶段的**手法，就能让苏晓支支吾吾羞红了脸，这就是张孟凡那么爱拿她逗趣的原因。</p>
“看来我们晓晓是害羞了，那就先说到这儿吧，等我回去再聊。”张孟凡用一句由有深意的话适时地打断了苏晓不经意开的小差，随后便不给苏晓空隙的挂了diàn huà。</p>
“你。。。。真讨厌！”苏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心里不禁暗暗地骂自己的不长记性，从小就没少被张孟凡捉弄，30几年过去了，也从来没扳回过一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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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孟凡，人文学院元老张教授的独子，和苏晓同年同月同医院出生，就比苏晓大了6天，性格张扬、不拘一格，原本在张教授的强大势力压迫下还比较收敛，算是一路承袭了老爷子的衣钵，从重点小学到重点初中再到重点高中，最终以k市文科第二名的高考成绩进了师大的人文学院中文系的对外汉语专业，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张孟凡这辈子算是妥了，稳稳的留校任教，再读个研，混个教授副教授，前途一片平坦的景象。可就在院里审批留校名额前出了岔子。</p>
据说张孟凡一封慷慨激昂的恳请书被直接递到了师大校长的手里，信里不仅控诉了张老爷子对他人生选择的严重干预，还直抒了准备投身社会建设的决心。最后，张孟凡终于如愿，轰轰烈烈又安安静静的毕了业，踏上了去贵州山区支教的遥远路途。</p>
直到三年前才回到k市，不过，应了那句时下流行的话“归来仍是少年”。。。这横脾气摇身一变成了“山村教师基金”的发起人，从此为公益事业往来奔走起来。</p>
而现在张孟凡还多了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就是在他的母亲创立嘉凡集团做了新一任的掌门人。 </p>
据说当年他母亲因为事业心太重，在生下张孟凡不久就与张教授分道了扬镳，创立了嘉凡，从一个化工工程所起家，30余年时间，已经成长成了纵横海洋工程、生物科技、能源投资，商业地产多个领域的大型企业。如今，当年的巾帼已染风霜，才让自己的儿子来撑起了局面，张孟凡也因此成了k市令人称奇的青年才俊，还是“跨界”的，一时间杂志报纸电视争相采访个不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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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也为苏晓招揽来了不少“生意”，顺理成章地接过苏一轩的大旗，jiān zhí为苏晓张罗起了营生。一开始大多是为基金发起的huó dòng创作一些主形象，后来久而久之传播得广了，不少参与基金会huó dòng的企业们也慕名而来邀稿，把苏晓原先在网络上打下的那点小名声，彻彻底底地的放大到了现实世界里，成了“公益圈”知名的海报插画师，甚至还登上了基金的会刊，那是个关于偏远地区自闭症儿童的专题，张孟凡亲自撰的文，《没有哪一颗星星，不应该被照亮》，文章里嵌着苏晓坐在山村小学土墙外教孩子们画画的zhào piàn，张孟凡拍的，zhào piàn里的苏晓闪闪发光，用张孟凡的话来说，那是一种让人看了直想＊舔一口的甜美。</p>
苏晓也懒得反驳，原本就是个不正经的人，从小就是这样，在四个小孩里永远都是主意最多，嘴最甜，最爱惹事生非的那个，但这不影响他做着无比正经的事，苏晓从来都不怀疑，那些浪荡不羁的作派张孟凡也是选人播放的，只是被选到的是大多数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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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自认对这个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却又既是羡慕又是嫉妒，一张亦正亦邪的漂亮面孔，还能把人生活成两番完全不同的样子，这是苏晓一辈子都想不到的自由，或许也是张孟凡自己跟自己的妥协，教育世家里走出的公子哥，两个身份都是都没耽误，浪荡与善良并非事物的两极，虽然张老爷子却不这么想，在“老三院”的认知里，苏晓才是那个活生生的儿女样板，乖巧、孝顺、知书达理、善解人意。。。</p>
苏晓恼人地甩了甩脑袋。。。。</p>
转身进了书房，收拾打包起了苏一轩散放在屋里的户外装备，书房不大，被两个超大的书柜占去了三分之二的空间，剩下的位置放着一张沙发床，平时都是单人沙发的样子，少有人用过，苏晓看着屋里的陈设，想到不久以后这里将变成禄子容的房间，心头抚平了的褶皱又再次被卷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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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张孟凡正在嘉凡集团华东区的一级主管例会上，大家正就明年将在k市郊的三青山上修建度假村的议题争论不休，苏晓来电时，张孟凡正好留待大家继续讨论，自己拐进了会议室一侧的休息间里。</p>
挂了diàn huà的张孟凡，正临着窗口站着，点上一支烟，用深情的方式吸入，再用叹息的方式吐出，烟雾为眼前窗外的城市蒙上一层扑朔迷离的浮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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