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这个点了,周围都还是喧闹的声音,很奇怪么?不是很奇怪。
这里是莲花街,属于九龙坡区,夜辰就住在这里。
现在这个时候,才正是莲花街一天中的“**”。
从高处往下看,这条街上闪烁的霓虹缓缓的变幻着色彩,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渲染着这里黑夜的气氛,很美。
街口那里的大排档和火锅店里坐满了客人,很多人却还在排着队。
空气中不断的飘荡着炒菜传出的味道。那些路过的人们啊,呼吸一口,唾液似乎就分泌的格外旺盛了,而肚子,不知不觉也就饿了……
食客们三三两两的交谈声、劝酒声、汇聚成了热闹的人声。
在这条街的中间,招牌最大,霓虹最多而且不停的变幻着色彩的是两家对门而开的娱乐城,那招牌上的桑拿、àn mó、沐足、k歌等等字眼,分外的明亮。
两家娱乐城门口都站着四五个面带微笑的迎宾女郎,她们一个比一个穿得清凉,
当她们偶尔看向对面竞争对手的时候,狭长的丹凤眼里总会射出皮笑肉不笑的光芒。
她们无声的战斗里,脑海中自会飘过一行大字“哼哼,对面的小婊杂~”
每条街都有它独特的魅力所在,只是在各人的眼中各有不同罢了。就像莲花街的街尾,不熟悉的人会觉得那里没什么好的,而熟悉的人,那些经常去的大叔小伙子们却觉得那里才是天堂……
那里有好几家外面招牌是美容院、发廊、àn mó店,粗略看起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那里的灯光,夜晚是暧昧的颜色…
莲花街有一个听起来雅的名字,却有一个与它名字不符的身体。脏、乱、差、是莲花街的特点,区里的批评通报上十次有九次,莲花街都“榜上有名”。它的存在和周围格格不入,四栋四五十层楼高的现代化大厦将它包围在中间,而它却还顽强的保留着老山城的风格。街口的牌坊上雕刻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十二个大字依然苍劲。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原来不是很多,地方也不是很拥挤,也没有现在这样藏污纳垢的。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大概是那四栋大厦开建的时候就开始了吧…
这事啊,老人们才最是清楚了。杂货铺的孙老头就经常与人说:“自从这几栋大厦建好后,这外来人口太多了,好好的一个地方给弄的乌烟瘴气的,乱建的住房多了,不三不四不要脸的行业也来了…唉…”(虽然夜辰很是怀疑孙老头说不三不四行业的时候那世风日下的痛心有几分真诚。。。。但也不否认他说的其他的问题是确实的现状。)
夜辰从记事时起就生活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他习惯着这里的一切。莲花街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变化,他都熟悉又看在眼里。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自然也就习惯了这里夜晚的喧闹。夜辰也一样,关上窗,拉下窗帘便是安静,一个人往床上一躺也就睡了。多年来都是这样过的,没什么不适应的,何况他住的地方在莲花街的街尾,相对于这条街前面和中间的吵闹算是比较安静了。
夜辰住在五楼,再往上一层就是顶楼了。三室一厅,带一个厨房和两个卫生间,这就是夜辰的家了。
确切的说这是他的租房,虽然他从能懂事的时候起就一直认为这是自己的家。要不是今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孙老头突然叫住他,让他下个月月底续交房租的话,他还不知道原来他一直住的家是租的!
“怎么可能?,孙老头你是不是搞错了?今天是愚人节么?你是看我一表人才正直善良就拿我开涮呢吧!”
却见孙老头眉毛一眺,一反常态的没有啰啰嗦嗦,干净利落的从他裤兜里抽出了一份卷起的合同,单手递给夜辰,示意他看看。
看着孙老头这少有的正经样子,夜辰当时也有些琢磨不定了,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忽然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将信将疑的接过这份纸张都已经泛黄,看起来是有了些年头的合同,缓缓翻开…
甲方(房东):孙富贵,
乙方(租赁人):姜十四,
租期21年,月租400,一次性付清。到期有优先续租权……
甲方(盖章):孙富贵乙方(签字):姜十四
1993年9月28日
夜辰没话可说了,一时捧着合同愣愣在了那里。
再见到姜十四的名字,在这21年前的租房合同上,夜辰的心里面有些难以言明的复杂。他轻微的蠕动了一下唇角,一声叹息,姜叔啊…十多年都没有你的消息了呢……
姜十四是照顾了夜辰十年的一个叔叔,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他是在夜辰三岁的时候带着夜辰来到了莲花街。一待就是十年,十年后的有一天,他突然就消失了。
算起来今年是他消失的第十一个年头了。
姜十四消失后,客厅的茶桌上多了一张纸条还有一张银行卡。
纸条是姜十四留的,上面写着:“姜叔走了,你自己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密码是你的生日,勿念”。
当时才十三岁的夜辰看完了纸条,很奇怪的,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伤感是有一点点,感觉孤单害怕什么的却是没有。姜十四有说过,等到夜辰稍稍长大些的时候他就会离开。
夜辰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知道了姜叔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后,虽然不开心,但是他却努力的自强自立,学着洗衣服、做家务、买菜做饭等等…
而当这些基本都会了的时候,姜十四就开始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家了,他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一天都在忙些什么。
所以他的消失,夜辰才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亦或许是他那时候还小,不太明白离开的意义…
姜十四是个外表看起来很冷漠,话很少的人。虽然他一天说不了几句话,不过,夜辰能感受得到姜十四对自己的爱护和关心。
姜十四的签名很特别的,四字最后一笔拉得很长还弯个半月是他的风格。夜辰是不会认错的。当他看完了这份合同,心里其实已经是确信无疑了。
“我知道这事挺让人难以接受的,但它就是真的。回家找一找,你们的那份合同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还在的”说完孙老头轻轻的拍了两下夜辰的肩膀,负着双手慢悠悠的走了。
夜辰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人恍恍惚惚,心情还有些复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