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惠疲惫地低着头,身体整个往前倾斜,那样子就像是被剥了皮,在肉铺里待售的猪羊。她知道这一定会很丑陋,却也没有办法,这是唯一能让她休息的方式了。她被囚禁在一个十字架上,十字架就在这地下房间的一面墙上。散乱的头发覆盖住了她的脸,也覆盖住了她的哀痛和绝望。
此时的孝惠并没有哭泣,长久的惊骇和悲痛已经让她变得麻木了,现在除了疲惫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鲜艳的华服胡乱地团在地上,几番践踏,已经让它变得污秽不堪了,正如此时的孝惠。
如果有一面镜子,孝惠看到此时镜子中的自己,一定会被吓坏。如果在从前,她遇到一个像她现在这样的人,一定会避之不及。如果那时她知道,自己以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会宁愿立时死去,就在那最美好的年华里殒灭、凋零,像樱花一样,随风远去。而不要像现在这样,困在污秽的泥沼里,无法解脱。
她全身**着,坠在十字架上。疲惫使她没有办法保持一个优美的姿势,她如此美丽的身体,在强大的疲惫之下,变得跟一个老妇没有区别。然而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这样的身体也只有魔鬼能看到,那就让她更加丑陋一些吧。
孝惠睡着了,睡得很沉。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即便在逃难中,在荒村野店的硬床上,她也是无法安睡的。就更别提在捆在十字架上了。然而此刻,她确实睡着了。这是她经历的一个巨大的改变。她需要睡眠,否则她不是会发疯,就是会死去,这都是孝惠不想要的。
在人类的本能**面前,公主的身份,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人的尊严,都变得一钱不值。
孝惠正在经历着众多巨大的改变,能在十字架上睡着,只是这其中之一。
更理智、更隐忍、更强大。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十七岁的娇公主了。
沉沉的睡眠中,一个梦也没有。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醒了过来。
诱使她醒过来的,是突然在眼前增强的光亮,以及突然闯进鼻孔的饭香。当她睁开眼来,模糊的视线中出现的,是面带微笑的马军士。马军士举着一个火把,端着一只烤鸡,邪魅地笑着。这个笑,是这些天来孝惠的梦魇。他就是魔鬼本身,一看见这笑,孝惠忍不住浑身战栗。
“饿了吧?”马军士笑着问道。
孝惠咽了咽口水,眼睛直直地盯着烤鸡,并没有说话。
“那就吃东西吧,吃饱了咱们开干!嘿嘿嘿”马光祖一边说着,一边替孝惠解开了左手和左脚的锁铐。这是一个十分机动灵活的十字架,四肢是分别锁铐的,两脚的锁铐都用轮轴与墙面固定,这样锁铐就可以上下左右任意移动,就可以让马军士为所欲为了。人的智慧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孝惠解开的左脚一下子踏在了地上,她的腿没有力气,不禁踉跄了两步,若在平时早已经摔倒了,此时却被右边的锁铐紧紧拉住了。
这是一个孝惠十分痛恨的姿势,这姿势让她感到无比羞耻,而这是马军士经常使用的姿势。
但是为了吃到东西,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一切都得忍受,一切都得适应。她知道马军士说的“开干”是什么意思,这对她来说,是一个特别刺耳的词,是一个污秽到突破了极限的词。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人心险恶,因她经历过后宫里的斗争。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象不到,这世界上还会有马军士这样的人,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样的人手里。
她成了一件享乐的工具,活得连猪狗都不如。
她用解开的左手一把抓起烤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闻到饭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饿,她才意识到这种饥饿感已经持续好久了。
马军士见孝惠吃上了,便又走到孝惠左边的一架十字架上,翠珠就在那十字架上,用同样的方式锁铐着。马军士举着火把在翠珠眼前一晃,又将烤鸡凑在翠珠鼻子跟前,用同样的方式将她唤醒了。
翠珠一睁眼看见马军士,吓得像待宰的小羊。她瑟瑟发抖,眼睛里透出的幽光,比恐惧本身更恐惧。
翠珠同样也全身**着,那锁铐在十字架上的方式,同样可以让马军士为所欲为。
“这么害怕做什么?”马军士笑道。“不懂享受,真是一个没福气的人。”马军士边说边帮她解开左手和左脚的锁铐。
马军士将烤鸡递给翠珠,翠珠却没有要接的意思。
“吃吧!不吃想饿死啊!”马军士有些不悦。
“吃吧!翠珠!吃了东西,才能活下去!”孝惠舔了舔嘴唇上的油,鼓励道。
翠珠这才好歹接过烤鸡,咬了一小口。可她并没有孝惠吃得那么香,她浑身颤抖,恐惧让她一点饱腹的心思也没有。她是那么的脆弱,她是那么的渺小。她只是一个人,一个普通的人。
孝惠则不同,她毕竟是天帝的后代。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们变得温和柔弱,差点叫他们忘记了他们曾经有多强大。不过,艰辛的经历,糟糕的环境,很快便激发出了他们潜藏的本能。他们无比强大,他们什么都能适应,他们什么都能战胜。
“今天耽误了些时间,叫你们饿坏了。”马军士的语气突然变得诚恳,好像他真的很担心她们一样。“不过,画眉总算有消息了。”
孝惠和翠珠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得知画眉得以逃脱,泥沼中的孝惠和翠珠都是一阵窃喜。不光是为画眉高兴,更是因为画眉的逃脱,保留了她们能逃出去的一线希望。因此马军士说“画眉总算有了消息”,对孝惠和翠珠而言,无异于晴空霹雳。
“这是好事。”马军士笑着,继续说道。“真的,是好事。这样,你们就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了。要是一直找不着她,我还真担心她会想办法把消息传进皇宫,那样就遭了。为了不泄露我对你们做了什么,我就只好把你们杀了,能把人头给了太后,也是大功一件。反之,要是皇上、群臣、甚至太后知道了我对公主做过些什么,我就万劫不复了。死一万回也够了。不过,这下好了,画眉有消息了。你们很快就能相聚,你们两个也就不用那么早死了。”
沉默了半晌,孝惠才又撕下一口鸡肉,继续吃起来。
“你打算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翠珠哀哭着问道,马军士带来的消息,几乎让她完全绝望了。
马军士走到翠珠身前,轻轻地替她抹去眼泪。
“别哭啊,别哭,我的小美人儿,你这样会叫我心疼的。我这么心疼你,这么爱你,怎么舍得把你放出去呢?”马军士的声音十分轻柔。
“那你要把我们关一辈子?”翠珠的眼泪越发多了。
“那也不一定呀。”马军士替翠珠继续擦着眼泪。“万一有一天,我说的是万一啊,我把你们玩儿腻了,也就没必要关着你们啦!小傻瓜!”
“那时候你就会放了我们吗?”翠珠的心里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话语不由得急迫了一些。
“会的,会的,只要你们保证不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马军士温柔地说道。
“真的吗?我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的。”
“小傻瓜!我怎么能相信你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呀?”
“我发誓,我对天帝发誓。”
“誓言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将来有一天将他打破。”
“那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翠珠又有些绝望了。
“小傻瓜,你是没有办法让我相信你的。不过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让我相信你。”
“什么办法?”翠珠重新又燃起了希望。
马军士轻轻一笑。“你要听话。”他温柔地抚摸翠珠的脸。“听话,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画眉留着泪,重重地点头。“嗯嗯,我听话。”几日以来的遭遇,压垮了她的灵魂。
吃完饭后,马军士便又开始了他的禽兽行径,玩他刚刚想出来的新花样。
这一次翠珠变得无比顺从,她尽她所能,满足了马军士的所有要求。尽管几日之前,她还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但现在她却已经能装出一个熟练者的样子了。
完事后,她们两个人都完事后,马军士终于走了。孝惠这才有机会对翠珠说两句规劝的话。
“翠珠,你个,小……你个傻姑娘!”孝惠本来也想叫“小傻子”,但这词方才被马军士用过,她觉得污秽无比,不想再将这个词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更不想让翠珠由此将自己也想成了马军士。
“殿下,我做错了什么?”翠珠十分不解,她的声音很大。
“你觉得那马军士能有什么办法教他相信你?”
“他没有告诉我,我哪里知道?”
“当然只有杀了你啊!杀了你,万事大吉!你将永远没有办法将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这是他能相信你的,唯一的办法!”
“他……他又没这样说,殿下是如何知道的?”翠珠显然不愿意相信。
“他要是明说了,你刚才还会这么听话吗?”
翠珠突然一阵窘迫,一张脸绯红。“殿下,你怎么把人想的这么坏?”翠珠的声音比刚才更大,听来甚至有顶撞的意思。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感到无比羞耻。因此,她明知孝惠说得可能是对的,却也不愿意相信。
“这哪里是我把人想得坏?分明是你太傻啊!连牛永那样的人,尚且不可相信,何况这个禽兽一样的人物?”
翠珠底下了头,不再说话。她还不敢真正地顶撞公主,却又不敢去想象孝惠说的事情。可她是那么的脆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灵。她终究还是想到了孝惠说的事情,身体又开始在恐惧中颤抖,眼中慢慢流出泪来。
孝惠试图安慰翠珠,可无论她再说什么,都不管用。翠珠始终绝望地低泣着,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马军士近两次待的时间都没有那么长,完事之后就走了。不像刚来的那几天,他完事了,却还要继续折磨孝惠和翠珠,酝酿着下一次的来临。那时候马军士只要一走,孝惠就能立刻睡着,那种折磨带来的疲倦深入灵魂。
最近马军士好像有许多事情在做,他没办法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然而,他离开之后的空寂,却仿佛是对孝惠更大的折磨。
黑暗的地下,时间特别漫长。
漫长的时间中,除了翠珠的低泣,什么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有些东西是一直都在的,在寂静中,这些东西变得更加明显而浩大,更加盛气凌人。
那是恐惧和绝望。
画眉若是真的被抓住了,就全完了,似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这是孝惠在空寂漫长的时间中,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
可是现在画眉毕竟没有被抓住,以画眉的聪慧,若是马军士有了她的消息,她也定然早就发现了马军士的人。她会想办法逃走的。这是孝惠在空寂漫长的时间中,给自己最多的安慰。
孝惠总算再次感到了疲惫,再次睡着了。可这一次却睡得不那么安稳,她做了很多可怕的梦。
她梦见自己全身**着被放在了古祭天台上,不一会儿祭天台上就出现了四只老虎,将她围了起来,四只老虎一齐像她扑来,她想跑,可手脚却仿佛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孝惠醒来时一身冷汗,甚至都能感到肢体的被老虎抓挠的疼痛。
她又梦见她手持一柄利刃闯进了天子寝宫,一刀刺中了躺在病榻上的父皇,有个声音一直在喊着“不要啊,不要这样。”可是孝惠怎么也收手不住,一刀下去,鲜血喷涌,父皇惊恐而失望地看着孝惠,那眼神让孝惠的心一阵一阵的疼。孝惠醒来时,两颊挂满泪珠。
她还梦见她的驸马刘斯,他们欢天喜地的结了婚。新婚之夜,刘斯发现她已经不是女儿身,一怒之下,拖着赤身**的她就到了她的长兄忠武面前。刘斯百般羞辱她和忠武,忠武情急之下,举起刀就朝孝惠砍来。孝惠醒来时,神情哀痛,目露凶光。
过了好久,她的情绪才从一个又一个梦里缓和了过来。
大概不会再见到刘斯了吧,再见到阳光都不可能了。要不了多久,她就要腐烂在这地下了。孝惠突然变得很平静。
翠珠的低泣声又响了起来,在此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听到翠珠的声音了,孝惠从梦中多次醒来,一次也没听见过。翠珠应该也是睡着了。此时又醒了。
看来时间确实过去好久了。
脚步声在头顶上响了起来,饥饿感随之被唤醒。
时间确实过去好久了。
马军士再次出现在了孝惠面前,脸上依旧带着邪魅的微笑。
马军士解开了孝惠的左手和左脚,递给她一只卤猪脚。孝惠不顾一切地狼吞虎咽起来。
马军士又走到翠珠面前,解开了她的左手和左脚。
“小美人儿,你怎么又哭了?”马军士一边解锁,一边问道。
“你会杀了我,对吗?你说你有办法保证让我不把这里的事说出去,那办法就是杀了我,对吗?”翠珠哭着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呢?”马军士有些迟疑,他甚至有些没搞清楚状况。等到翠珠说完后半句话,他才记起来上次跟翠珠的对话。“怎么会呢?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不会的,等我玩腻的那天,我保证会放你出去。”
“我听话。”翠珠用左手擦干了眼泪。“我也有办法保证不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光是发誓可是没有用的呀,小傻子,我不相信发誓。”
“不,不是发誓。”翠珠语气急迫,仿佛很急于解释。“只要我永远不从这里出去,也就不可能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了。”
马军士一时无言,他显然被翠珠的话震惊到了。
“我愿意永远被你玩,我会听话,我永远也不会被你玩腻。”
马军士愣愣地瞪着翠珠,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很开心。
“有意思!哈哈哈,有点意思。”
翠珠被这笑吓坏了,刚才还很兴奋的眼神,这时候又变得惊恐起来。
“我说错什么了吗?”翠珠胆怯地问道。
“不不不,你没有错。”马军士还没收住笑。“我会好好玩你的。你要听话。”
“我听话。”翠珠的回答得很乖。
“听话,先吃饭,吃完饭,我们玩点新东西。”马军士又恢复了邪魅的微笑。
“嗯!”翠珠说着便从碗里拿起一只猪蹄,愉快地吃了起来。
孝惠知道翠珠已经变了,同她一样,翠珠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但是翠珠的改变和她的完全不同,她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翠珠的改变让孝惠觉得,翠珠已经不是翠珠了。
“吃饱了吧。”马军士轻声问道。
“嗯,饱了。”翠珠扔掉骨头,舔舔嘴唇,冲着马军士甜甜地笑了。
“好的,那么咱们开始吧。”
翠珠很自觉地俯下身去,她知道马军士喜欢这样。
“不不不。”马军士笑道。“今天不这样。”
翠珠疑惑地站了起来,那表情似乎是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只要能让我高兴,你做什么都愿意?”
翠珠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好。”马军士一边说,一边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来。
鞭子!准确地讲,是马鞭。
“你想要我做什么?”翠珠疑惑地问道。
“什么也不用做,站着就好。”马军士笑着,慢慢地走了过来。
马军士手中的鞭子扬了起来,翠珠这才明白了他是要干什么,她眼中的惊恐一下子炸开了。
啪!极其清脆的一响。
疼痛让翠珠大叫起来。像她这般的细皮嫩肉是很不禁打的。
啪!又是一下。
翠珠又大叫。
鞭子声和哀叫声此起彼伏,马军士在这此起彼伏的叫声中畅快地笑着,他很开心。
渐渐地,有血从翠珠的伤口里渗出来。带血的伤口再受鞭子,疼痛更甚。
“求求你!求求你!别打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会,不会的,我可以学。”翠珠被打得受不了了。
马军士竟然真的收了手。
“真的吗?”
“真的。”翠珠哭着狠狠地点头,“我做什么都可以。别打了!”
“嗯!好。不打你了。”
翠珠如获大赦,哭着忙不迭地感谢马军士。
“可是我还没打爽,不打你了,那么就打她吧!”马军士指着孝惠笑道。
翠珠和孝惠同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既然你这么听话。”马军士又回过头来瞧着翠珠。“那么我就奖励你,让你来打吧!我把你解开,你来打她,怎么样?”马军士邪魅地笑着,笑得很开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