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进入小楼不多时,便出来鞠躬说道:付公子请进。
随着门卫身后,又出来一人,是黄浩初。我与他拱手作揖,他说:平日里都是我陪着师姐去寻你,今日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你给吹来了。
我说:今日天寒,我一大早去翰林院看榜单,被冻得鼻青脸肿,想来今日该是吹了北风,我想或者是与北天王有关系之人把我吹上了榜单的第一名。
黄浩初说道:论真才实学,你确实也该得这个第一名。其实这几日我们北天府的人也没为你做什么事。
看起来,黄浩初并不知道榜单一波三折之事,而我之前在家里跟老师的推测也只是推测而已,今日前来主要便是来验证推测的。没能从黄浩初口里得出真实信息,或者说明李千寒并不知情。
我随着黄浩初走上小楼二层,二层的场面依然像上次那般酒香肉艳,糜烂不堪。东方白依然穿着那条红色长裙,倚在美人靠上喝酒,一旁的李千寒依然穿着青色薄裙,给东方白夹送肉食。
我上前恭敬行礼道:晚辈拜见公公。
我猜测东方白应该是与万千秋、季大力同一辈分的人,所以自称晚辈。虽说阉党名声极差,可此人帮助过我,我自然也该恭敬行礼。
东方白会心一笑,我觉得好像整个场间都灿烂了些。她挥了挥手说道:付公子无需多礼,请坐吧。
黄浩初搬了把凳子放在舞池一侧,东方白又说道:给付公子上酒肉。
黄浩初又与一个侍从搬着一张小案桌,放在我跟前,有妖艳侍女端上酒肉水果,我起身向东方白拱手致谢。
东方白说:恭喜付公子今日金榜题名,成为本届大朝试状元,今日舞宴也算是为付公子庆祝。
我说:晚辈一个籍籍无名的道生,如何担得起公公的盛情。只是不知公公如何这么快便得知晚辈得了本届大朝试的状元?
东方白哈哈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本宫是掌印太监吗?大朝试的榜单自然要由本宫加印之后才能生效公布。
我心中想着,果然如老师所言,榜单从翰林院送到内阁交首辅大人签字定榜。最后一关却是交到宫中司礼监由掌印太监盖印。看起来,很大可能性是东方白帮我改回榜首的位置了。
我又试探着问道:晚辈早些时候听说自己的名次是在第二,可大清早去看榜时,却发现了晚辈居然侥幸排在了榜一,却不知为何?
东方白眯着眼睛口中含着酒,似乎品酒入神,不一会突然睁眼看我说道:你既然早些时候听说自己排在第二,为何还要大清早的赶过去看榜呢?
我头上感觉冒出一点虚汗,急忙尴尬一笑说道:晚辈只是想眼见为实。
东方白却笑着说道:你平日里都不来逍遥乐府,也不来看本宫。想来是心高气傲,不屑于与三教九流之人交往过密,如今怎么早上看了榜单,马上就跑过来了?
我被东方白猜中了心思,心中有些愧意。可我又不确定东方白是不是真的帮我改了名次,于是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东方白说道:有一点我很好奇。
我抬头问道:公公有何事好奇?
东方白说:那万千秋一向待你父亲不错,这些年你父亲回籍养病,都是万千秋在照拂。按道理来说,万千秋爱屋及乌,该连同着照拂你才是。可你明明是第一名的成绩,万千秋却为何要把你排到了第二名去?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我不用再推测,也不用再试探,更不用和东方白打哑语了。我说道:原来果真是公公帮助了晚辈,在下感激不尽,早上备了件区区薄礼正好答谢公公。
说完,我从腰间背篓取出一叠虎皮包裹,走到东方白的案桌前双手呈上。
东方白把包裹打开,看了一眼那白虎皮说道:这倒是一张好皮,不过你觉得它能值一个大朝试状元的价吗?
我把虎皮放在案桌,有些脸红耳热的摇了摇头说道:这,这恐怕值不了。只是聊表谢意而已,公公莫要嫌弃。
东方白说道:付公子的东西本宫自然不会嫌弃,只是付公子别以为区区一张虎皮便能把这份人情给抹了。而且虎皮本宫多了去,这件虎皮本宫便转送千寒了。
一旁的李千寒微笑说道:多谢公公,多谢付公子。既然是公gōng guān照付公子得了大朝试的状元,不如付公子便拜入公公门下,为公公效力如何?
阉党里面主要的大人物和执事,都是皇宫阉人,可门下还有许多朝廷官员投靠,不全是阉人。那些官员们在松林书院门下受了排挤,便转投阉党,有些则是被阉党的人用各种手段挖去。
那些投靠了阉党的官员虽然晋升很快,可到底声名狼藉,有些官员被骂得麻木了,甚至作诗:褒贬任人说,依旧笑春风。
我虽然受了东方白的大恩,可万万接受不了被世人唾弃的骂名,不置可否的鞠躬道:公公大恩,晚辈没齿难忘。
心中一阵愧疚,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退回自己座位,酌一小口酒压压惊。想起东方白刚才所问,于是又说道:公公刚才问我为何首辅大人要把晚辈的名次排到第二,其实晚辈也不得而知,本来以为公公会知道此事。
东方白闭眼做冥想状说道:没道理呀,他在担心什么?莫非,是……
我问道:是什么?
东方白说道:莫非是怕你成为大学士,进入内阁文库?
我一怔,自己确实是想进内阁文库调查些档案,可是此事从未与人提起,我相信老师也从未与人提起。那么他们应该不知道我和老师的想法,首辅大人为何要担心我进入内阁文库?
于是,我不解的问道:难道内阁文库中有什么机密资料不能被我看到?
东方白说:内阁文库尽是历朝历代宫廷秘密档案,还有全国的鱼鳞册,还有刑部宗人府的重大案件存档。二十年前曾经有个大案与你父亲有关,莫非万千秋担心这个?
我眼睛一亮,继续竖起耳朵恭听。
东方白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当年那案子真正的推手是万千秋,而你父亲只是万千秋手上的一颗棋子而已。所以你父亲回籍之后,万千秋大概过意不去,才会屡屡照拂。
这也是我平日里所推测的结论,只是从东方白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更加可靠。我忍不住心花怒放说道:公公所言有理,既然首辅大人不肯让我查看此案,便是说明此案有疑,晚辈正好拜入松林书院打探一番才是。
我借此机会说要拜入松林书院打探,免得被人情胁迫着拜入阉党门下,受了世人的唾骂,心中嘘了一口气,正暗自轻松。
东方白深深瞄了我一眼说道:“你倒是滑头,顺着竹竿便滑到地上了。拿着本宫的人情投到松林书院门下,感情整个朝廷也就你敢这么做……
不过,本宫也不为难你,谁叫你这般有才华。本宫真是爱才、惜才,待你如亲。你日后投了松林书院门下,也得时时记着本宫的好才是。”
签约、文华榜,期待呀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