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到门口, 张岚下车,风一吹,啪嗒着响着, 陈叔笑道:“起风了,张岚, 快进去吧。”
“好!”张岚转头笑了下, 拎着书包进了屋里,刘婶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张岚瘫坐在沙发上,“今天学校运动会, 办完了我跟同学出去吃东西了。”
“晚饭吃了没?要给你弄点吃的吗?”刘婶把书包挂起来,问道。
“不用,我吃饱了, 很饱。”张岚伸个懒腰。
又抬眼看了下墙壁上的钟,快十点了, 家里很空荡,她爬在扶手上, “刘婶,我爸妈还没回来?”
“没呢, 今晚可能不回了, 先生到周市开会, 池萍跟着一块去。”
“哦, 明天呢?”
“明天不知道啊, 你早点上去睡,天凉了,明天醒来可能需要穿长袖了。”
“好。”
张岚从沙发上跳了下去,拿起书包,上楼。
费城是没有秋天的,她的夏天漫长,去年秋天可能只有两天,快到十一月头才有凉意,而冬天就是看天气的心情了,可长可短,可冷可暖和,张岚上楼后,拿起睡衣去洗澡,还没进浴室,shǒu jī就响了。
她转身回来,拿起shǒu jī,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
但,是本市的。
她想了下,接了起来。
“喂?你好呀。”她笑着说,那头安静了两秒,陡然一道男声笑了起来,清澈,舒服,“到家了吗?”
笑声有点熟悉,张岚愣了下,“薛让?”
“嗯。”他应了一声。
张岚惊了下,将shǒu jī举到跟前,擦擦眼睛再看。
不确定地再问道,“薛让,真的是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没打错diàn huà吧?你竟然会主动打diàn huà给我,我没拿你作业本!”
“……”薛让无奈,他低着头,靠在自家阳台上,“没打错,就是打给你的,张岚,确认一下你到家没有。”
“哦,到了到了,这是你号码啊?”张岚松一口气,倒回床上望着头顶的琉璃灯。
“嗯,是我的,存一下。”
“不存。”张岚哼一声。
“找死啊?”他冷笑一声。
“对啊,找死!”张岚故意地哼哼。
薛让在那头,忍不住了,唇角微勾,他低声喊道,“张岚。”
“嗯?”
“你的眼睛挺漂亮的。”
张岚手一抖。
shǒu jī滑落在床上。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夸人!!
薛让又说,“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嗓音透过话筒,忽远忽近,却令人心悸,张岚感觉耳根发烫。
她嘀咕道,“不拉,你永远在我黑名单里呆着吧。”
他嗤笑一声,“你这个语气,真嗲,跟男朋友撒娇似的。”
“谁嗲了?你自己污,想什么都污!”张岚急吼吼。
“嗯,你不污你能懂我意思?”薛让跟逗小猫似的,语调飘飘,轻薄的意味挺浓的。
张岚捂着心口,砰砰砰地跳着,薛让学神,今晚为什么这么骚。
“张岚。”
“嗯。”她回神,应道。
“明天起风了。”他说。
“嗯,知道,要冷了嘛,你多穿点衣服。”张岚说。
“好,你也是,别穿sī wà吊带裙。”
张岚咬牙:“你管我。”
“呵——”他轻飘飘哼笑一声,“把我从微信里拉出来,挂了。”
“我不拉!”
“你试试!”他语气压低,威胁了一声,然后便挂了diàn huà。
张岚冲着挂断的diàn huà吼吼:“试试就试试!”
然后她扔了shǒu jī,往浴室而去,手里还拿着睡衣,睡衣快被她揉成团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透红的脸蛋,发红的耳根,还有红艳艳的小嘴唇。
薛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吗?
这样调戏人很不好的,犯法的,知道吗?
呜——
她迷迷糊糊打开喷喷头,热水倾泻而下,热气染满整个浴室,将她笼罩在热气当中,可能是热水开得太高温。
从浴室里出来,她浑身跟染了一层蜜似的,脚下都有些虚浮,她揉了下脑袋,坐到床上,屁股烙了个硬物,她迷迷糊糊地摸了出来,是shǒu jī,看到shǒu jī她好像更晕了,刚才,薛让主动打diàn huà给她。
是假的吧,就是一场梦吧。
她这么想着,倒在床上,她想着,睡会,然后起来玩游戏。
……
钟丽颜端着牛奶,进了薛让的房间,放在桌子上,看到他靠在阳台上打diàn huà,嗓音低低的,她敛着眉头,走上前。
薛让一个眼神淡淡地看了过来,钟丽颜顿了下,冲儿子一笑,又用手指指了指桌子上的牛奶,说道:“记得喝。”
“嗯。”薛让点头。
钟丽颜走到门口,又往阳台看了去,只看到薛让低着头的一点唇角的一点笑意。
她眉头深了深,最后,没吭声,带门出去。
客厅很安静。
薛康还有一周才回来,钟丽颜坐下,拿起笔记本电脑,敲了下键盘,三分钟后,她把笔记本放下。
起身,再次来到儿子的房门,静等了两秒后,她拧开了房门。
走进去。
薛让拉开阳台的玻璃门 ,正好进门,两个人四目相对。
薛让眼眸闪过一丝不耐烦。
钟丽颜笑道:“牛奶还热着,早点喝。”
“知道了。”薛让走过去,端起牛奶,仰头喝了。
钟丽颜也没出去,等着他喝了牛奶,接过空杯,“早点睡,别太晚了。”
“嗯,你也睡吧,晚安。”
薛让回到床边,钟丽颜看着他,出门,关门。
门一关,屋里安静了。
薛让修长的手指掐着枕头,拿了起来狠狠地往门板上扔了过去。
枕头安静地顺着门板,滑落到地板上。
他遮着额头。
脑海里闪过许多的画面。
别人父母的严厉,估计没那么变态。
他父母的严厉,要他照着他们的路走,要他成绩好,要他成为整个家族成绩最好的,总拿他放在浪尖口。
成为别人的楷模。
有许多的不许。
不许抽烟,不许喝酒,不许打架,不许顶撞老师,不许谈恋爱——
他翻个身,啧了一声。
起身,下了床,进了浴室,刷牙,洗脸。
再出来,他拿起shǒu jī,盯着看。
半个小时后,他拨打了刚刚拨打过的那个diàn huà,diàn huà响了一会,一直没人接,薛让靠在床头,伸长了腿,薄薄的睡衣撩了起来,露出少年线条清晰的腹部,他正准备挂断。
那头就接了。
他勾唇嗤了一声。
正想说话。
那头,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在这个深夜里,嗲得有点酥麻的少女声音传过来。
“人头,别推塔,蓝bull给我,别浪,浪,我草——。”
这是在游戏?
他定神一听,是的,在梦里游戏。
薛让低下头,唇角含笑:“草什么草,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礼貌一点。”
那头没应他。
还是“草,人头,推啊,我草——”
很嗲,少女睡着后带着的鼻音,轻轻的,飘飘的,骂人的话也令人酥麻,薛让就这么拿着shǒu jī,听了快一个小时。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出现张岚那双狐狸似的漂亮眼睛。
今天下午,应该吻上去的。
他想。
……
张岚是被冻醒的,床上的被子虽然刘婶换了冬天的羽绒被,但她昨晚睡觉也不知道怎么睡的,一大早就觉得冷,再睁开眼睛,窗户没关,风顺着窗飘了进来,书桌上的书本被风吹得翻了起来。
她顾不得发冷发麻的脚,从床上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去关窗户。
转身再跑回床上,将羽绒被从地上扯了起来,盖住自己。
真是一夜入冬啊,还半点缓冲都没有,秋天在哪——秋天在夏天跟冬天的夹缝里,一闪而过。
她靠在床头,试图暖和。
床头的闹钟响了下,正好是她平时上课的时间。
但今天周末,她按掉了闹钟,门被敲响,刘婶在门外,问道:“起来了吗?”
张岚不想下床,她应道:“醒了。”
“要下来吃早餐吗?”
“不下,我不下去,刘婶你帮我拿上来吧。”张岚周末有时睡到十一二点,根本直接错过早饭。
刘婶是刚刚路过门口,听到里面有闹铃响的,才敲了门。
“好!你先刷牙!”刘婶说。
张岚靠在床上,缩了下身子,有些暖和了,才下床,她打算刷牙洗脸,吃个早餐,就上线打游戏。
洗漱完毕出来,早餐已经在桌子上了,张岚缩了下脚,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穿上,又穿上袜子,这才感觉舒服一点。
她坐下来,顺便拿过shǒu jī,打开屏幕。
正好有一条短信。
是薛让的那个号码发来的,她立即点了进去,一条小shì pín。
她点开。
“人头,别推塔,蓝bull给我,别浪,浪,我草——。”
“草,人头,推啊,我草——”
“滚蛋,姐来,你屎开。”
“噗——”口中的牛奶喷了出来,一桌子的奶白色。
麻麻的,嗲嗲的,女声。
那不是她的吗?
短信还有一条语音。
“张岚,你真的好嗲。”薛让嗓音轻轻的,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