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夜晚,异朽阁内十分静谧,只有秋雨潇潇打在窗户纸上,乱了心绪。伴随一声轻微的破碎声,一个什么东西飞了进来。
东方彧卿合目安睡在床上,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懒懒翻了一个身,信手接住那飞进来的物体,不用睁眼,就知道是纸鹤。
能够在深夜畅通无阻地进入阁主卧室的纸鹤,必然是他亲自送出去的。东方彧卿披衣坐起,点燃蜡烛,细细端详。
很明显,这是他送给墨竹莲的纸鹤,但从来她都没有寄过信给他,如今深夜寄来纸鹤,不正常。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东方彧卿心一沉,她仿佛永远运筹帷幄的样子,就算有事情也能漂漂亮亮地处理好,除非发生什么大事……
他隐隐嗅到血腥味,心头发紧,连忙拆开了纸鹤。上面只有浅浅几个字,是用血写的,娟秀明丽,是她的字体。
彧卿,速来玄灵森林。
他攥住纸鹤,迅速做了一番判断:墨竹莲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而什么事情是需要他出面的呢?他去,可能会受牵连,不去,墨竹莲可能会有危险。
他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不管前面是什么,他都必须去。
东方彧卿站起来,快速穿好衣服,出了异朽阁。
外面不似异朽阁那般平静,人间电闪雷鸣、天昏地暗,斗大的冰雹夹着豆大的雨点急速落下,一阵阵狂风来回翻卷着老百姓屋上的瓦片,一片漆黑。街道上花草满地,惨不忍睹。
没有灯光,只有无边的黑暗,压抑人的心灵。无边的风雨声中夹杂着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从异世传来,令人战栗。
东方彧卿没有点灯,在黑暗中他的眼睛熠熠发光。他朝路边看去。
几个流浪者横陈的尸体,似乎是被冰雹击打而死。东方彧卿快步走过去,利索地割下他们的舌头,又迅速转身离开。
从小人物嘴里,往往可以套到有价值的信息。
没走几步,路边一抹淡淡的红引起了他的注意,东方彧卿心一沉,冲上去抱起那团红色。
若菱,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小狐狸,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它的皮毛上沾满了泥浆,身上有几处干涸的伤口,肚皮瘪瘪的,似乎已经死了。
“若菱,你还好吗?”东方彧卿掏出一颗药塞进它嘴里,又用绢布细细擦拭若菱的身子。终于,若菱慢慢睁开了眼睛,喃喃道:“阁主……你来了……”
“若菱,你怎么样了?竹莲呢?”东方彧卿紧紧抱住若菱,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心痛的感觉,“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若菱用力微笑道:“我没事……主人她在玄灵森林……被……被……”没来得及说完,就又昏死过去。
东方彧卿心疼地摸了摸若菱的头,它太虚弱了,一时半会没办法醒过来。
对了,血龙草!东方彧卿从身上找出剩余的血龙草,毫不犹豫地用小刀划开自己的手腕,殷红的血液缓缓淌到血龙草上,熠熠闪光。
东方彧卿不顾包扎手腕,把血龙草喂到若菱嘴里,估摸着它一会就能醒过来,才放下了心,简单包扎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竹莲,你到底怎么样了?
那是一片高耸入云、郁郁葱葱、无边无际的大森林,它不属于六界,由命定的使者世代守护。森林里有无数神鸟异兽,和一件极其重要的宝物,但没有人可以轻易进入,因此唤作“玄灵森林”。
一个男子手持一把锋利的尖刀,抵在墨竹莲白嫩的颈窝处,丝丝殷红渗了出来。
这男子生的气宇轩昂,十分俊朗,却是无比的冰冷,虽然面带灿烂的笑容,却依然令人望而生畏。
他笑意满满地看着墨竹莲,手中的刀又微微加重了一点力度。几滴鲜血渗出,染红了少女纤尘不染的衣裙,触目惊心。
“我可真是要多谢你了,果然引来了异朽君。”他微笑着,却令人毛骨悚然,“这下子我就稳赚不赔了。”
墨竹莲全身被柔韧的藤蔓缠绕,颈上又割着尖刀,但仍然不失平时的风度,浅笑回道:“那么阁下可是有点想多了,天底下谁不知道异朽君爱的是花千骨,如今你抓我一个凡人,与异朽阁毫无关系,你觉得有可能威胁到他吗?”
“哦?是吗?那我可要看看你的话是真是假了。”男子笑容越发灿烂,刀也越来越用力,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你看异朽君已经和你的狐狸找上门来了,可想而知你对他的重要性。就算他不肯答应,我一刀杀了你,也没有任何损失,你说是不是?”
墨竹莲轻笑一声:“你想杀就杀吧。”
“可别这么说,这是玄灵玉做的刀,在森林里被滋养上千年,谁死在这刀下就必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男子笑得狐狸一般。
“行,那你现在就杀吧。”墨竹莲高傲地扬起脖颈。
“别急嘛,我还要和异朽君谈条件呢,谈不成再杀你也不迟啊。”男子收起尖刀,唤过一个女孩来,吩咐道,“你别让她跑了,好好看着。”
“是。”女孩脆生生地回答道。男子点点头,离开了。
女孩个子不高,身着一袭浅绿,梳着堕马髻,边捉蝴蝶边跑过来,十分稚气可爱。但一听到男子的话就立刻神情严肃起来,仿佛一瞬间长大了不少。
墨竹莲这时才微微蹙起眉头,轻声□□。
女孩看了她一眼,从地上采了几株药草,用石头捣烂给她敷上,朗声道:“哥哥说了,要好好看着你,可不能让你流血过多而死,留着你一条命。”
药草的汁液润泽着肌肤,疼痛立刻减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爽,血也慢慢止住了。
墨竹莲低声道:“小姑娘,谢谢你。”
女孩微微皱眉,回头确认男子不在附近,才压低声音道:“不用谢我,不过我也做不了更多了。姐姐,你会被我哥哥杀掉吗?”
墨竹莲苦笑,轻叹:“我也不知道。”
“姐姐,你不要难过。我哥哥虽然冷冰冰的,但其实他心里还是很好的。他只是竭尽全力守护森林罢了。”
“是啊,每个人对不同的人来说意义都是不同的。就算他杀人放火,他也永远是你的哥哥。所以我不怪他,也不怨你。”墨竹莲叹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清笛。”女孩笑笑,轻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