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浓，商队一行人围坐在篝火旁边，楚辞忙乎了半天终于歇了下来，手里握着兔腿，一边默默啃着一边竖起耳朵倾听着众人闲谈。
商队的几个护卫此时酒足饭饱，除了王老三被安排去放风以外，其他人都在认真地听着彦景焕与王老先生间的高谈阔论。
一旁的王凝姗一脸崇拜的望着彦景焕，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当年桀帝在位之时，整日沉迷酒色，不理国事，我作为他的老师没能教导好他，华胥王朝的崩溃我难辞其咎。”王老先生一声长叹，满心的忏悔。
旁边的彦景焕拨弄了一下柴堆，微微一笑，说道：“伯父言重了。景焕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段时期，但是偶尔也听家父提起。当时奸相蔡扈把持朝政，满朝文武没几个敢秉忠直言之人，唯有伯父多次谏言桀帝，可惜桀帝一意孤行，最后弄得天怒人怨，国无宁日。”
“是啊，当年蔡扈权势滔天，整个朝野之中，唯有素有贤名的蛮王能够对其略有制衡。”
王老先生轻捋长须，回想往事唏嘘不止，接着说道：“只可惜当时民怨已深，我辞官之时华胥王朝下属的九州五十六镇已经群雄并起。各方豪杰或拥兵自重，或揭竿而起，或聚啸山林。贤能之士各为其主，百战之将各奉其尊，华胥王朝名义上为天下共主，实际上已经形同虚设。”
“蛮王那时不得不领兵四处平乱，远离朝廷之外，给了蔡扈这个小人篡权夺利的机会”王老先生稍顿片刻，接着说道：“更加没想到的是，在蛮王最后决定勤王清君侧之时，丧心病狂的蔡扈竟然以皇族血脉为质，走投无路之下竟然拉着华胥皇族全族陪葬。”
严景焕见王老先生有些激动，于是安慰道：“这世间哪有什么能万世长存之物，朝代更迭再也正常不过，桀帝无道，任用奸人，最后全族覆亡也是他咎由自取，伯父不必过于自责。”
一旁的范老大也插言说道：“先生别多想，华胥王朝亡了也就亡了，现在蛮帝建立夏国，百姓们安居乐业，不知比那被华桀奴役的生活要好多少倍。”
王老先生喟然一叹：“当初蛮王决定代华立夏之时，曾经派人请我再次出仕，老夫深觉有愧，自己曾经教出来一个无道昏君，致使天下百姓遭逢苦难，哪里还有颜面接受蛮王的邀请。便借口要周游天下，推辞过去。”
王老先生年岁已高，坐得久了身子骨略微有些不适，于是站起身子，舒松了下筋骨，一边踱步一边接着说：“华胥王朝刚灭亡的那些年天下动乱，我走遍这崇吾九州，看遍人情冷暖，人间百态。亲眼见证一个个势力覆灭，又不断有新势力崛起。经过连年的战乱，三大势力割据的态势方才渐渐形成。其中蛮王在华胥王族灭亡以后，接手遗留下来的资源，立足夏州，后又整合收纳了兴、华二州，据北而南望，建立夏国；崇吾东南叶氏大族的当代族长叶英勋雄才大略，借华胥王朝灭亡，蛮王忙于整合内部无暇他顾之机，拥兵而起，扫清岳、并、泽三州内的其余势力，自立称帝，国号东晟；西疆十万大山里的春秋遗民们，本就对华胥子民的身份没有什么认同感，趁着华胥王朝灭亡，正好顺势独立，各族族长私下里沟通过后，成立了西崇联盟，在曲、夷二州内逍遥自在。”
彦景焕接着说道：“然后蛮帝就犯了他今生最大的一个错误，出兵曲州。”
王老先生没想到彦景焕竟然直言不讳蛮帝犯错，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说道：“没错，蛮王太小瞧那些西疆遗民了。在他的指挥之下，夏国斥兵百万进军渠州，想要吞并西崇联盟，毕其功于一役。却没想到西崇联盟早有防备，暗中联合东晟国合兵一处，在西川壁垒与夏国展开对垒，依靠西川壁垒的天险优势与夏国打得难解难分。三大势力的后续兵力源源不断地投入到这场战争之中，战事焦灼到最后几乎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谁都不敢率先撤军，牵一发而动全身，谁先撤军谁就有亡国之险。”
“那段时间平民百姓所受的苦难超乎你们的想象，三大势力范围内的所有物资都要优先供往西川壁垒的前线，百姓们缺衣少食，饿殍遍野，青壮男子被强征入伍，许多城镇村庄十室九空。”王老先生说完，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段历史之中，面现悲戚之色。
众人皆默然不语，随着王老先生的话语沉浸在一股伤缅的氛围之中。
片刻之后，王老先生接着说道：“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持续了一年零八个月，三大势力伤亡人口超百万人，各方都骑虎难下之时，在崇吾大陆地位超然的中庭学府终于出面担保调停。一方面是因为中庭学府实在看不下去崇吾百姓的凄惨境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一直驻守北境的寒荒军传来消息，崇吾大陆极北的荒原之上，曾经血洗天下的梵族异动频频。就这样，三大势力在中庭学府十三位长老的见证之下签订了中庭盟约，三方允诺停战，各自撤军休养生息。如若不然，哪里会有如今这太平时光。”说完又是一声长叹，道：“老夫如今再次出仕，只希望能尽绵薄之力，为百姓做些许贡献，以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彦景焕认真的听着王老先生说完，这才说道：“今日听伯父说起，我方才知道这中庭盟约背后竟然还有梵族的原因。”
王凝珊问道：“景焕哥哥，这梵族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彦景焕微微一笑，看着王凝珊说道：“崇吾大陆的极北之地，乃是一片寒冷冰原，终年白雪皑皑，寸草不生。古时候大陆上的人们都认为那里不会有什么生命的存在，因此称其为北境寒荒。但是千年以前突然自那片不毛之地出现了一个神秘种族，自称梵族。梵族之人外表与我们并没有太大差异，但是却天赋异禀，我们崇吾大陆之人，辛苦修行以后方能感悟到的天地五行灵力，他们天生便可感知，寻常族人便相当于我们的知灵境修者。”
说完转头看向王老先生，征询的问道：“伯父，我说的可还对？”
王老先生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没错。史书上记载，千年以前梵族自北境寒荒深处而来，出现之时，由北境寒荒席卷崇吾九州，所过之处尸山血海，用崇吾子民的血肉祭其祖灵。史书上将其称之为‘寒祸之乱’”。
王老先生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彦景焕见状，于是接过话头。
”华胥王朝的开国始帝华恬在当时联合崇吾大陆的各方势力，经过了近二十多年的苦战，期间平民举戈为兵，武者舍身疆场，强者凋零无数，最后才彻底将梵族驱逐回北境寒荒。”
”华恬借着抗击梵族所获得的声望，顺势建立了一统崇吾的华胥王朝。之后在崇吾大陆与北境寒荒的交接地带，修筑了绵延万里的寒荒长城，依长城而建寒封、寒禁二城守望相助，并抽调崇吾大陆各族精锐组建成立寒荒军，永世驻守于此，以防梵族再次入侵。”
寒荒军得华恬特许，独立于王朝军队之外，唯一的任务就是守卫寒荒长城，时刻监视梵族动向，不使梵族踏入崇吾大陆一步，以保崇吾百姓长世久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