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中离开马棚后,悄悄溜进了sū zhōu城。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为了躲开黑衣人的追杀,陆志中买了身新衣服,租了间客房,要乔装打扮一番。
脱下能抖出一层灰的旧衣袍,摘掉破瓜皮帽,散开杂乱的长辫子,用热水擦一把脸。陆志中一回眸,洗澡水蒸腾的热气扑在她光洁的鹅蛋脸上。
她一直是个漂亮的女人。只是出来闯荡江湖,乔装成男人也好,老太婆也罢,甚至是如今扮成乞丐,于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陆志中钻进洗澡水里。她很珍惜泡澡的机会,因为她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命泡下一回澡。
突然,房门洞开。
紧接着,房门“吭哧”被关个严实。
陆志中背对房门靠在木桶上,异常冷静地说:“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听说你一直在找我。”背后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
陆志中冷笑,“没有,最近才开始找的。”
“哦,你找我什么事?”男人很冷漠。
陆志中气得死死抠住木桶边缘,指甲深深陷进木头里。她努力平复心情,缓慢说:“上次不告而别,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
“立场不同,没为什么。志中,你别找我了。”说完,男人推门而出。
陆志中很不争气地抽泣了,后来还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曾经,这个男人,是她最敬重的兄长,也是最爱的情郎。养父一共收养了三个孩子。大哥时未敏,粗鲁莽撞,时常办错事。但二哥蔡思明不同,从小就聪慧过人,对于她这位小妹也是关爱备至。蔡思明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男人,也是最疼爱他的男人。
不知是多少年前,总之是很久很久以前,陆志中就深深爱着自己的二哥。她飞蛾扑火,为爱不顾一切。蔡思明拒绝她的那天,陆志中为了表达真爱的决心,竟然拿把刀捅了自己。
陆志中哭着摸了摸腰上的刀疤,刀疤在水里,折射使它变成了一个三角形。
陆志中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该放手了。蔡思明宁肯背叛养父,加入什么八卦教,也不愿意同她呆在一处。她还有什么理由坚持?
她再也不要为任何人轻易付出生命了,简直太愚蠢!她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她继续泡澡,即便感情要匆匆逝去了,至少她还有命可以泡澡,她就该好好珍惜——这是江湖教她的!
夜幕沉沉,洗澡水的温热减弱。
陆志中起身擦干肌肤上的水珠,穿上新买的干净白内衣,编好男子的发辫,再往脸上贴了一把络腮胡子。她这一次要乔装成富裕的商人。
于是,她往手上套了一个翠玉扳指,穿上金灿灿的大褂,最后,戴上一顶镶了绿松石的金边瓜皮帽子。好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陆志中一扫颓废,大摇大摆出门去,钻进络绎不绝的人流,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sū zhōu府衙档案房,烛光跳跃,马三阳趴在书桌上。
鹿娃的卷宗快被他翻烂了,马三阳依旧没什么头绪。
他趴在书桌上盯着烛光看。
他们平民老百姓,多是用油灯照明。蜡烛,太贵了。而蜡烛的光与油灯不同,有些偏白,光束也够大,在蜡烛下看书确实字迹清晰不少。即使不小心碰倒了蜡烛,扶起就好了,谁也不会多担心什么。
可油灯不一样,母亲便是死在翻倒的油灯引起的大火里。
他想到这里,重新坐直身躯,努力继续钻研卷宗,他还想从其他案件里面找找灵感呢。
马三阳对于离开杭州城后的忧伤,和时常浮现在眼前的母亲形象,已经感到痛苦不已了。这个时候,他只能逼着自己沉入案件的海洋。
突然,马三阳突然看到,抓住鹿娃的大河村村民,不久前正经历过一场大火。
“去一趟”,马三阳不管这大火是否对鹿娃的案子有影响,他都打算明日去走一趟。没有头绪时,找点事做做总归是好的。
小严肃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粥进门,“先生,快来尝尝我做的莲子粥。”
马三阳很是疑惑,“你什么时候会做粥了?”
小严肃很得意地说:“我当然会啦!以后啊都要靠我来照顾先生了。所以我跟衙门后厨的大婶学了这个,好歹在先生熬夜的时候,我还能给您把肚子喂饱咯!”
马三阳用行动感谢小严肃。他拿起碗,大口大口挖着粥,也不顾着烫嘴。
“噗~”马三阳喷了小严肃一脸的粥粒小严肃一愣,肚子里火气蹭蹭往上冒。
马三阳咽了咽口水,“咳,怎么是咸的?”
小严肃一惊,“怎么会?我加糖了。”一把夺过碗来尝了一口。脸色瞬间泛绿。
马三阳连连摇头,“还指望你照顾我呢?”
“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加了好几次糖的,哈,可能糖和盐认错了。”小严肃只能挠挠头羞愧地退出门去。
“认错?认错?怎么会认错呢?”马三阳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反复念叨。他起身来回踱步,他是越想越觉得哪里有问题。
马三阳开始自言自语,“认错?没可能。但如果不是认错了,又怎么会毫无线索呢?”所有的线索,只能等到天亮后往大河村才能找到dá àn。
或者,没有什么不可能。马三阳先给自己下了一颗定心丸。
太阳才刚冒出头,马三阳就顶着一对黑眼袋,找来sū zhōu府衙的李捕头,还带上两名捕役,一行四人往大河村赶。
李捕头带着马三阳先去拜访了村长陈良。
陈良八字胡泛白,一对小圆眼睛炯炯有神,他作揖,“李捕头,您怎么来了?屋里坐。”
李捕头摆摆手,“这位是高总督特派的马先生,负责鹿娃剪辫案。马先生有话问你。”
马三阳与陈村长打了招呼,便开始绕着院子走走停停,左顾右盼。陈良家鸡鸭养了两大群,屋顶砖瓦整齐,看起来时常修理。
马三阳问:“陈村长,抓到鹿娃时,是您搜到他身上带着一把剪刀的?这过程可否再与我详细说说。”
陈村长瞧了一眼李捕头,再慢慢说。
那天,陈良正在家里喂鸡,突然接到一封报喜的信件。信上说,他出嫁到无锡的mèi mèi生了一对龙凤胎,他激动得大哭了一场。所以,陈良对那天的所有事情,都记得很牢。
他哭完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趟远门。他的妻子正好洗衣服回来,对他说小溪旁有人在吵架,让他快去看看。他干脆背着行李出门去,打算去完小溪后就直接到sū zhōu城坐车去无锡。他这一去,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名穿着邋遢,头发乱糟糟的乞丐,正在和他们大河村的陈阁打架。一旁三三两两围过来几堆村民。陈阁大喊:“叫我儿子魂,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跟你拼了。”陈良作为一村之长,肯定是要出头管管这种事了。
他一拉架。陈阁就抱着他哭:“妖人,这个臭乞丐就是妖人。烧了我家猪棚,还想叫我儿子魂。”站在旁边的陈春信从人群里出来,他说:“搜身,妖人都有工具的。”陈良觉得有理,于是伸手掏他的胸口,还拉下乞丐的腰包来看。正好,腰包里掉出一把带锈的剪刀。这时,陈富贵指着乞丐说:“我想起来了,他就是剪我辫子的妖人。”
马三阳连忙问:“陈富贵是怎么认出来的?他怎么解释?”
陈良说:“因为陈富贵闻到了乞丐身上的气味,那种臭味和他被剪辫子时闻到的味道一样。”陈良说完经过,非常恭敬地站立着,头还略微谦卑地低着。
马三阳思索良久,抬头问:“你只搜到鹿娃的剪刀?那头发呢?”马三阳记得证物里,有一把杂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