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临近决斗之时，赶来观战的人们才尴尬的发现他们并不知道决斗的具体地点。滕州城虽说不大却也不小，城头？演武场？还是最高的那座佛塔？一时间都无数双眼睛投降吴家剑庄所在的聚贤楼。</p>
这可乐坏了聚贤楼掌柜，虽说在这之前聚贤楼一直是滕州生意最好的客栈之一，可这次江湖盛会吴家剑庄下榻于此，此刻已然成为最核心之处，聚贤楼凭借此番机遇必然一飞冲天以后在滕州内再无对手，那“之一”二字便要去掉了。</p>
因此掌柜对于那些前来拜访吴家剑庄的江湖人士更为毕恭毕敬，甚至在得知这些人的来意后，更是临时聘请十余位年轻人于滕州城内多处走动打听消息，虽说多半无果而终，可做足了态度，也能赚些口碑不是？</p>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傍晚许多人都知道了城外一对男女的剑歌，只是等众人赶到时已结束，所以那番注定盛传于江湖的传说只有寥寥数人得以旁观，而其中一人便所属聚贤楼，证实了其吴立生身份后，掌柜赶已然能够想象将这些场景整编好交由先生在聚贤楼说书能够带来怎样的繁华场景。所以当那一对男女走进聚贤楼时，掌柜赶忙打躬作揖恨不得将两人当祖宗般供奉起来。</p>
吴立生进了客栈，吴家剑庄以为明日决斗为由闭门谢客，而楼内不知为何气氛却一时凝重无比。</p>
“啪”一副盖碗被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拍碎在桌上，这只手的主人叫吴枫，在剑庄中本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却是因调教出当代剑冠而师凭徒贵一时成为吴家剑庄人人敬仰的人物。</p>
拍碎那副珍贵盖碗时吴枫便有些后悔，早年在剑庄中空有一身实力却因为性子耿直而不受重视，吴立生成为剑冠后才得庄主大力扶持，之后自然一改之前清水冷灶的场景，前来讨好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便有人送了这副唐初粉彩枫叶描金盖碗，因其名中有个枫字所以对这副盖碗尤其喜爱。</p>
“你可知错？”知道此时不是惋惜的时候，吴枫收敛神情严肃道。</p>
所谓严师出高徒，吴立生自幼习武自然吃了不少板子，此刻见吴枫怒气当头，不由缩了缩脖子转而又想到明日决斗，师傅定然不会再今日打板子顿时嬉笑道：“师傅，话不能这么说，明儿输了才是错，但明儿若赢了那可是名扬千里的风流韵事！”</p>
“赢？说的倒是轻松！我看你是出了两天门，打败几个小鱼小虾便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吴枫怒道。</p>
“嘿嘿，哪能呐，翅膀再硬也是您徒弟呀，再说做您的徒弟不打败几个叶剑这般人物，哪敢在外报您的名号不是？”吴立生肃立于堂前，语气却是嬉皮。</p>
吴枫本也不是侃然正色之人，反之其脾性于吴立生有些相似，此刻见着徒弟有些搞笑模样微微一笑，有些黯然道：“倒不是说你会输，事实上那叶剑的具体实力谁也说不准，也许并非如传说中那般出神入化。”</p>
“那师傅为何这般生气？”吴立生说道。</p>
盖碗生而一对，先前被拍碎一副此刻另一副更显得孤单，吴枫听闻此言顿时大怒，顺手拿起仅存的一副盖碗作势欲砸，念及仅此一副又悻悻然放下怒道：“你会不知道？你是谁？当代剑冠！那叶剑虽说也许不如传闻那般强势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若是你败了，岂不耽误吴家剑庄千年大计？你平日里虽说性格贪玩，却没想到你会做出如此不知轻重之事，你可知担当二字怎写？”</p>
吴枫说完便后悔，未战先言败乃比武大忌！自己身为吴立生授业师长自然是其最为信任之人，这番言语若真打击到他的信心那这场比武便不用比了，一时暗自懊恼自己亦是江湖老手，怎会一时糊涂犯了这种忌讳。</p>
有些时候轻浮的性格未必全是坏事，譬如此时的吴立生听闻师傅的言语并未往心里去，他深知师傅对于自己极为看重，虽未出口但他知道比起剑庄的未来，师傅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前路。</p>
原本肃立的年轻剑客陡然微微一笑，于之前相比更为盛气凌人，此刻锋芒毕露的吴立生自信不疑道：“徒儿这二十余年只会打架，以前不没输过，以后更不会！”</p>
得徒如此，便是吴枫此生最大的幸事，吴家剑庄的未来轮不到他操心，先前一番话便是行个过场而已，他恼怒的真实原因是吴立生还没到战胜叶剑的最佳时机，此刻见着宝贝徒弟如此锋芒更是称心快意，没来由被感染道：“很好，保持这副锐不可当的气势才能在剑道上势如破竹。年少人便去做年少事，轻狂便轻狂，放浪便放浪，有担当之事留给而立之年再去做。”</p>
时已近夜，相信整座城都没有睡意，吴立生走至后院。院内佳木茏葱，点点奇花烂漫，池边青竹几株，偶然一尾金龙越出水面，抬头望去毛月朦胧，吴立生负剑而立。</p>
身后的百味有些不习惯平日里乐天达观的吴立生忽然如此安静，本以为他是一时兴起玩深沉要说些人生道理之类的话，没想到吴立生却是说道：“毛月示雨，明儿带把伞。”</p>
“嗯。”百味淡淡回应。</p>
“三百年前那位叫剑圣叫啥来着？”吴立生忽然问道。</p>
“罗寅。”百味道。</p>
吴立生走到池边，池中仅有一尾金龙，此鱼性情凶猛因而只能独养，他看着略显孤单的鱼儿在水中孑然一身叹道：“罗寅可是三百年前独领风骚的人物，千年以降也算出彩，不也刚刚活过耳顺之年就死了，名气大顶个屁用？估摸着当年很多江湖女侠哭着喊着想嫁给他，可这位剑圣大人却到老无伴膝下无子，费那么大力气踏出那一步是为什么？武学最高境界，天下无敌的感觉就那么诱人？”</p>
“立足于风口浪尖，不够强大便会被吞噬。”百味说道。</p>
吴立生伸手摘下背后的长剑，端在手中细细抚摸着道：“都是迫不得已。”</p>
百味不置可否。</p>
没有得到回应，吴立生重新将剑负于身后，伸个懒腰说道：“嗯，有些困了，去睡觉吧，明儿还有架要打。”</p>
走至玄关吴立生忽然驻足，转头望向仅有一尾独鱼的清池说道：“在我面前的若是风浪，一剑斩之。蔽我明月的若是黑云，一剑遣之。遮我双眼的若是风雪，一剑扫之。阻我前路的若是千万人，一剑往之！你陪我！”</p>
“嗯。”百味淡淡回应。</p>
霎时间剑气满楼，一道绚丽剑光呼啸着冲天而起直射苍穹，些许后竟是破开乌云，明月重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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