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小小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缝,只笑靥如花地端起自己眼前的一杯酒,邀请道:“小疙瘩,来,为了纪念我们第一次的相遇相识,我们喝一杯罢。”
见倚剑盛情邀请,锦书此刻也变了个人似的笑着看向自己,小疙瘩心里甚是奇怪。
他颤巍巍地举起酒杯,生怕两人耍花招,对自己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碰了碰杯后,小疙瘩盯着倚剑和锦书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他才把心放在肚子里,警惕地呷了两小口。
“小疙瘩,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啊,我和我姐都喝了整整一杯,你怎么才喝两口?”锦书鄙夷地取笑道。
“我我不能喝太多,我是个厨师,我得保护好我的味蕾,这酒要是喝过头了,会严重影响我的味觉。我还得靠老本行吃饭呢,要是伤了味觉,我不就成废人一个了么。”小疙瘩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地驳道。
“喝点酒还能伤了味觉?你别胡扯了,我看你是没胆量喝吧。”锦书不依不饶地挖苦道。
“就算是又怎样?我偏偏就不喝了,你还逼我不成?”
小疙瘩撅着嘴,翘起二郎腿把身子扭了过去,摆出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架势。
锦书见状,凑近倚剑耳边小声说道:“姐,他不喝,那怎么办?”
倚剑摸了摸额头,笑了笑,回道:“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看我的!”
说完,她便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撩了撩满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半杯酒下肚后,她轻移莲步,握着酒杯走到小疙瘩面前。
小疙瘩抬头望着她,突然,他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此时的倚剑搔首弄姿,风情万种,不同于以往的娇俏可爱,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妩媚xìng gǎn。
她白净的脸如剥了壳的鸡蛋,由于微醉而染上一抹诱人的绯红,勾魂的桃花睥灵活地眨动着,红比激丹的薄唇轻抿着一口酒。
她对他嫣然一笑,盈盈秋水,脉脉含情,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他的手心开始不停地冒汗,一股舒畅的暖流在全身乱窜,呼吸也随之加快了。
“哇!好美的仙女姐姐啊!”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一直快速地跳个不停,好像就要跳出来“啪叽”一声掉在地上似的。
两行殷红的鼻血从他的鼻孔里调皮地流出,嘴角的口水如庐山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他也顾不得擦拭。
一切,仿佛就是在做一场美梦一般,梦里只有他和她。
锦书在一旁看小疙瘩这副如痴如醉的样子,忍不住地偷笑起来,暗想道:姐这一招美人计使得漂亮,杀伤力极强,简直难以抵挡。
这时,倚剑靠近小疙瘩,温柔地笑道:“小疙瘩,来,我们俩喝一杯。”
“好,喝一杯。”
小疙瘩傻笑着,仿佛中了邪一般,举起桌上的酒杯与倚剑相视一笑,脖子往后一仰,一滴不剩地喝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样?好喝吗?”倚剑轻声细语地问道。
她的声音宛若一股清凉的甘泉,直冲刷着小疙瘩的耳膜,触动着他柔软的心房。
“好喝,再来一杯。”小疙瘩半梦半醒,浑浑噩噩地咧开嘴嬉笑道。
倚剑也没再劝酒,他自个倒高高兴兴地自斟自饮起来,在他的世界里,此刻只有杯里的美酒和眼前的美人。
很快,小疙瘩就喝得醉醺醺了,与此前固执地滴酒不沾的他判若两人。
倚剑见状,喜上眉梢,对锦书得意地使了个眼色,食指和中指竖起来又同时分开,比划出“耶”的手势。
锦书则两手竖起大拇指,嘴里只动唇不出声音地作出口型,好像是在说“好样的”,连连点头笑着夸赞她。
倚剑趁热打铁,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桌子上自己刚写满字的白纸,指着最右边那两个大字,对小疙瘩笑着问道:“小疙瘩,你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吗?”
“什么字?我我又不认识字,哈哈。”小疙瘩微眯着朦胧的醉眼,摇头晃脑地笑道。
“那你跟着我念啊。这两个字呢,读作契约”倚剑拖长音调,字正腔圆,慢吞吞地念道。
“契。。约。。哦,契约嘛,契约,什么?!契约?!”小疙瘩念着念着,突然大吃一惊,睁着比铜铃还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叫道。
此刻,他的醉意一下子醒了八分了。
“对啊,就是契约!”倚剑淡定地笑道。
“你为什么要写契约?你不会是还要逼我做武林盟主吧?你们怎么还不死心呢?”小疙瘩捂着发胀的脑袋,苦着脸质问道。
“小疙瘩,我就实话实话了吧,这份契约就是给你准备的。我们将你装扮成我家少爷宋彧,你呢,务必要遵守契约上的每一条每一款协议。你放心,我们只让你假扮一年时间,到时候,我定会放过你,恢复你的自由。如何?”倚剑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我不会答应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我的小日子,才不乐意蹚你们这趟浑水嘞。”小疙瘩咬紧牙关,硬是不答应。
“你这人真是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咯!”锦书气呼呼地冲小疙瘩呵斥道。
“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跟你们说啊,就算是剥了我的皮,要吃我的肉,我也不会签这份契约的,哼!”小疙瘩抱臂回道。
他表面上看似毫不畏惧,心里实则战战兢兢的,为了壮壮胆,他猛喝了几口烈酒。
“哦?小疙瘩,你当真不怕死?!”倚剑早看出来他心虚,故而又试探地问道。
“不不怕,我小疙瘩天不怕地不怕,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小疙瘩毫无底气地说出一大通慷慨激昂的话来,手心的汗还在偷偷地渗出。
“既然这样,哎,锦书啊,恐怕我们是失算了。小疙瘩是个天不怕地不怕,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几杯毒酒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呀!”倚剑佯装失望的神色,对锦书摇头大声说道。
“是啊,姐,我还真没料到,这小疙瘩还挺有种,连毒酒也敢喝啊!嘿嘿!”
锦书明里褒奖赞扬,暗里讽刺讥笑。
“什么?!毒。。毒酒?!你们给我喝的是毒酒?!”小疙瘩大惊失色,支支吾吾地问道。
一听到毒酒两字,他腿都软了,胳膊上瞬间就浮现出一层层鸡皮疙瘩来。
“是啊,这壶酒可是专门用鸩羽泡过的毒性极强的毒酒,半杯下肚,便可将你的胃穿破窟窿,然后慢慢地五脏六腑全部溃烂,最后暴毙身亡。这毒酒要是喝得越多,发作时间就越早。”
倚剑浮夸地利用肢体动作配合骇人听闻的话,虚张声势地吓唬小疙瘩道。
“那。。那我岂不是就快要死。。死了?!等一下,不对,你们也喝了酒,难不成你们要陪我共赴黄泉?”
小疙瘩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倚剑的套,被她迷惑地糊里糊涂喝了几杯酒,恐惧之余又转念一想到倚剑与锦书也喝了酒,便满腹狐疑地反问道。
“呵呵,我们才没那么傻呢,我们只不过是要让你不起疑心,毫无防备地喝下毒酒。虽然,我和姐都喝了毒酒,但是我们俩早就配好了解药。你看,这两包,便是解药。”
锦书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两小包解药来,一包递给倚剑,倒半杯茶水浸泡着。再当着小疙瘩的面,把解药咕噜咕噜地吞进肚子里去了。
“你看,这下,我和我姐不就安全了。你若想要活命,喏,在这份契约上签字画押即可,届时我定给你解药。”锦书得意地笑道。以救命解药为诱饵引诱小疙瘩妥协。
“锦书啊,你难道忘了我们伟大的小疙瘩,是不怕死的吗?就算剥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他也不会屈服的啊。是吧?小疙瘩?”倚剑拍了拍小疙瘩的肩膀,笑问道。
“是是这样说过,没错,我小疙瘩一口唾沫一口钉,我是绝不会屈服于你们淫威之下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酒根本就没毒,你当我小疙瘩好糊弄啊?哼哼!”小疙瘩一脸正义凛然,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继而,他又满口怀疑起倚剑与锦书的话来,凭他的直觉,他相信,倚剑一介女流是绝不会做出这等歹毒之事的。
“你不相信这是壶毒酒?”倚剑笑了笑,问道。
“不信!不信不信,我不信!我小疙瘩又不是傻子,这点小把戏我还能瞧不出来,哼?!”
小疙瘩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判断,就像是在赌桌上,他押大就打死也不押小一样。
“那好啊,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证明给你看。锦书,拿过来。”
倚剑点了点头,吩咐锦书将那个蒙着黑布的铁笼子提了过来。
“你干嘛提个铁笼子来?你们要搞什么名堂?”小疙瘩见锦书把铁笼子放在桌子上,诧异而又好奇地问道。
“小疙瘩,你猜猜这笼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倚剑卖关子地笑问道。
“猜就猜,那我先要问问你,里面是死物还是活物啊?”小疙瘩将身子凑了过去,谨慎地问道。
“是活物,不仅会动,有时候你把它惹怒了,它还会狠狠地咬你嘞!”
倚剑继续卖着关子,嘴角那抹神秘兮兮的笑一直就没收敛过。
“啊?会咬人?莫非?莫非是蛇?!”
小疙瘩大吃一惊,脸色突然惨地一边,慌张失措地往后大跳一步,离得远远的。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笼子里怎么会装蛇?它可没蛇那般吓人,你安心过来瞧瞧吧。”锦书对胆小如鼠的小疙瘩又是一阵无情的奚落,继而又忙催促道。
“那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玩意,你们可别让我再猜了,直接打开吧。”小疙瘩心有余悸地恳求道。
他虽挪动了一小段距离,但还是依然不敢靠那铁笼子太近。
“好吧,我就打开让你仔细看看。”
说完,倚剑便两指夹住黑布一角,将黑布一把掀开,铁笼子里神秘的东西终于暴露在了小疙瘩眼皮底下。
“哇!原来是两只可爱的小仓鼠啊,小灰灰,小白白,你们好啊!”
小疙瘩眼前一亮,见铁笼子里的原来是两只毛茸茸的仓鼠,一只灰毛,另一只白毛。他一时欣喜,竟然把手探进笼子里,亲切地抚摸着这两只仓鼠的小脑袋。
倚剑与锦书相互对视一眼,见小疙瘩这般疼爱两只仓鼠,一时脸上浮起悲伤与愧疚的神色来。
“倚剑姐姐,你为什么带两只仓鼠来,你到底要如何证明这酒有没有毒啊?”小疙瘩一边爱不释手地拨弄着两只小仓鼠的鼻子,一边疑惑不解地问道。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最简单的证明办法,就是给这两只仓鼠灌酒,看它们是死还是活。一切不就立竿见影,昭然若揭了么?既方便又奏效。”锦书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佯装若无其事地笑道。
“什么?不可以!你们怎能这般残忍?!绝对不可以!”小疙瘩心地善良,极其喜爱小动物,一听到要拿两只仓鼠作实验,他跳起来极力阻止道。
“有何不可?你不是想要证明吗?我们这就证明给你看。”
话音刚落,锦书便筛了两杯酒,用力扒掉紧抓住铁笼子拼命阻拦她的小疙瘩的双手,并且点了他的穴。
他的手就这样僵硬地静止在半空中,她则手疾眼快地将笼子里的那两只仓鼠捉了出来,分别搁置在两个盘子里。
她和倚剑将两杯酒一一倾倒在两个盘子里,任由这两只仓鼠慢慢吮吸着浸满它们身子的酒液。
三人的目光在这两只仓鼠身上聚焦,死死地盯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突然,只见过了一会儿,酒汁全部被吸干净,那两只仓鼠耷拉着小耳朵,嘴里吐着白沫,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抽搐着,然后没过多久,又都没再动弹了。
小疙瘩顿时膛目结舌,惊愕失色,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只仓鼠在盘子里痛苦地挣扎然后一命呜呼。
他吓懵了,长这么大,他从没亲眼目睹过一条小生命由生迅速至死的恐怖场景,那就像一场噩梦,一只梦魇在他脑海盘旋游荡着。
倚剑与锦书将两只仓鼠的尸首收拾好,装进了一个收纳袋里,锦书解了小疙瘩的穴,问道:“这下,你可就相信了吧?我们没有骗你,这壶酒真的是毒酒。你再好好考虑吧。”
小疙瘩呜咽着回道:“你们。。你们太残忍了!没想到你们竟然动真格,还真的狠心让我喝毒酒,呜呜。。”
“那你可有想通?是要答应签订契约交换解药,还是要继续做你的男子汉,暴毙身亡呢?”倚剑凑到小疙瘩面前,一本正经地追问道。
“我。。我不想死。。我还没创立一家酒楼,我还没开始我的事业,我还要给我师父养老送终,我还有很多心愿没有达成。。我,我要解药,我答应你们的任何要求便是了!呜呜。。”小疙瘩被吓得头皮发麻,哆哆嗦嗦地趴在桌子上,无可奈何地答应道。
“你早点妥协,不就不会受这般惊吓了么,喏,过来,签字画押。”倚剑把预备好的契约、一小盒红色印泥和一支毛笔挪到小疙瘩面前,嘱咐道。
“我。。我,可是,我不会写字啊!”小疙瘩为难地回道。
“这还不好办,让我姐教你写不就是咯。”锦书笑道。
“是啊,小疙瘩,我教你写你的名字,日后,我也势必要花大把时间教你练字,来吧。”
说完,倚剑拿起毛笔,站在小疙瘩背后,手把手地教他一笔一划地写着“小疙瘩”三个字。
虽然字有些歪歪扭扭,跟土丘上爬行的蚯蚓似的,但好歹也看得清楚,容易辨别出来,也不至于让小疙瘩事后耍赖。
“接下来,摁手印,用你的大拇指按压那盒印泥,再摁在你刚刚签名的空白处,这样,就算大功告成了。”倚剑仔细地向小疙瘩耐心交代道。
很快,小疙瘩摁完了手印,这份契约从此正式生效了。
倚剑与锦书欢呼雀跃,高兴地为这张来之不易的契约相互击掌庆祝。
小疙瘩则喝口水吃完所谓的解药后,就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靠在桌子上,一脸受了强迫的可怜模样。
倚剑将契约收好,吩咐锦书将笔墨纸砚下楼归还,她坐在墩子上,摸了摸小疙瘩的头不好意思地安慰道:“小疙瘩,对不住啊,我们也是情不得已,你别怪我们逼你。还有,其实,那壶酒自始至终都是没有毒的,那两包解药是假的,我们是在演戏骗你。”
“什么?!没毒?!解药是假的?!那怎么可能呢,我可是亲眼看见那两只活生生的仓鼠喝了那些酒后,就两腿一蹬死翘翘了。你别开玩笑,寻我开心了!”
小疙瘩心头一凛,还以为是倚剑又在戏弄他。
“小疙瘩,我是说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实际上,那两只仓鼠本身就有问题,它们是我教锦书特地从兽医那里买来的患恶疾的仓鼠,它们早就得了绝症,无药可治了,那壶酒不过是催化它们体内的白细胞,使它们提早发作暴病罢了。”倚剑一五一十地向一头雾水的小疙瘩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啊?!原来是这样!你们,你们竟然欺骗我,害我稀里糊涂地中了你们的圈套,太过分了!哼!”小疙瘩气鼓鼓地愤懑道。
他的嘴撅得老高老高,都可以挂上一壶酒了。
“小疙瘩,对不起啊,我知道,这确实有些太难为你了,不过,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后悔你现在的选择的。相信我,好吗?”
倚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语气极其诚挚,就差把心窝子给掏出来给他看了。
小疙瘩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事已至此,我怪你们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小疙瘩虽然没啥突出优点,但我是个讲信用的人,我说到做到,既然我已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了,我便做你们的少爷便是。”
“谢谢你,小疙瘩!”倚剑赏了他一个甜甜的笑,羞得腼腆的小疙瘩红了脸。
就这样,狸猫换太子,普普通通的小厨子小疙瘩摇身一变,成为了威震四方的武林盟主。
面对前方未知的挑战,小疙瘩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