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寻欢当头率领几人径直走向了那一排交椅,向座上的各派掌门作了个罗圈揖:“各位英雄好!”众掌门人也皆起身回礼,齐声道:“楚公子好!”楚寻欢继续歉道:“各位英雄,小弟姗姗来迟,实在惭愧,还请恕罪。”“楚公子客气了,不是你来迟,其实都怪我等来得早了。”一枯瘦欣长、高颧深腮的仙风道人抱拳笑道。这人便是武当掌门无尘道长,一柄“缥缈无极剑”独步武林,在江湖中威名赫赫、家喻户晓。在楚寻欢面前,一向倨傲自大的他此番话的语气中,竟带着三分恭敬七分客气,不仅不埋怨他迟到,反而还引咎自责。众人也都知道,还不全是为了卖楚寻欢他爹—逍遥门主楚雁南的面子。“楚公子,令尊怎地没有大驾亲临?这种热闹场面,他可是最稀罕来的。”一面如锅底、孔武有力的精壮汉子抱拳道。此人一袭黑白八卦道袍,颌下一撮长须随风拂动,歪冠斜领,广袖低敞,绿豆眼眯成一条缝,疏懒成性,不修边幅,便是青城派掌门苍云楼无疑了!“回苍掌门,家父偶感风寒,卧病在床,一时沉疴难起,故而遣小弟前来代他聚会,真是抱歉。”楚寻欢道。“原来令尊贵体有恙,苍某未能登门探望,该苍某抱歉才是,只愿令尊能早日康复。”苍云楼道。“多谢苍掌门关心!”楚寻欢礼貌道。“咦?这位可是宋盟主么?”这时,一手数念珠而右掌笔竖、慈眉善目的老僧,看清在倚剑身后躲闪的小疙瘩模样,登时失声大惊道。发话的正是少林方丈妙一大师,他这一惊呼,一下子炸开了锅,众掌门的目光都聚焦在小疙瘩身上,当然也包括那几个不速之客。“不错!这是我大哥宋彧!”楚寻欢将小疙瘩推到大家面前,朗声道。“我等参见宋盟主!我等不知盟主驾到,有失远迎,请盟主降罪!”众人惊惶失色,皆伏身跪拜道。“起起来吧,大家都都起来说话吧!”小疙瘩瞄了瞄倚剑,倚剑微微点头,他这才颤声道。众人起了身,将小疙瘩围在中心,你一句我一句地嘘寒问暖、竞相巴结,唯独那妙一大师仍垂眉敛目,合十为礼。小疙瘩一时受宠若惊不禁慌了神,手足无措,捉襟见肘,只会“是啊,是啊!”地附合以及对着他们“嘿嘿”地傻笑。“这二位姑娘,想必就是侍候盟主的一文一武两大美婢吧?”年纪轻轻的点苍掌门人聂红雀,色眯眯地盯着倚剑、锦书,轻浮地笑道。“聂掌门真是幽默!小婢倚剑见过聂掌门和各位掌门!”倚剑一阵娇羞,立刻裣衽万福道。“小婢锦书,见过各位英雄!”锦书举剑抱拳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宋盟主总算安然无恙归来,请上座!”妙一大师上前迎道。说完,他便将自己的座位毫不吝啬地让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给小疙瘩落坐。正当小疙瘩屁股刚沾到椅子时想要坐下去时,他的人却被倚剑一把提了起来。倚剑凑在他耳边道:“这位是少林的妙一大师,德高望重,就算你是真的盟主,也不可以放肆地占了他的位子坐,你换个椅子吧。”小疙瘩轻轻“哦”了一声,朝着妙一大师,挤出一个看似庄重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哈了哈腰道:“大师,你乃武林中年纪最大、资格最老的前辈,我何德何能敢坐您老的位子,还是您坐吧。”妙一大师拧着眉,表情有些惊诧,他暗想道:以前宋盟主从不让任何人的座,现如今怎地变得这么客气了?还有,除了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他几乎从来就不出席任何宴会,今天怎地罕见地来了?真是稀奇古怪!没再往下细想,妙一大师遵命听从,双手合十道:“老衲谢盟主赐座!”以处事八面玲珑、左右逢源闻名武林的泰山派掌门郭威,这时乘隙讨好道:“宋盟主,您若不嫌弃,就坐我的位子吧。来,小的给您擦干净椅子。”说完,还真的煞有介事地撩起衣袖,在椅子上卖力地来回擦了几遍,甚至临了还伸舌头将上面一粒苍蝇大小的饼屑舔进肚里。小疙瘩眼睛瞪得比铜铃而大,再瞧瞧其他人的脸色,好似他们习以为常,已经不以为怪了。“盟主,请上座!”郭威卑躬屈膝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疙瘩说完,就慢慢地坐了下去,这紫檀木交椅,他还是这辈子第一次坐,心里别提多激动、多兴奋了。
“哇!好舒服啊!这光滑的质感,这松软的底盘,屁股坐在上面,啊!好像飘浮在云端,又好像漂荡在浪头,整个人轻飘飘的。”他抚摸着椅子的扶手和腰托,激动地得快要哭了。郭威这时候又端了杯茶水来,毕恭毕敬道:“盟主,这杯冰镇果茶,乃是咱泰山派特产,小的特地带过来给您品尝,消消暑。”小疙瘩靠在椅背上,惬意地抿着冰凉可口的果茶,闭目养神,一副舒畅享受的神情。旁边衡山派、华山派、崆峒派等掌门人,争着抢着要给他擦汗打扇,一派之主的架势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小疙瘩这才明白:原来当盟主的待遇这么好,武林中人人都敬你畏你,把你当神仙一样供着,就连各派掌门也都争先恐后地献殷勤。这滋味,简直太爽啦!别说当一年盟主,就是一百年,我也愿意!锦书嗤之以鼻,暗讽道:臭小子,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你有几天舒坦日子过!倚剑紧张地立在一旁,为他捏一把冷汗,生怕他掉以轻心,到时候当众出糗,要是露出马脚来,那可就糟了。楚寻欢则依旧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自在地摇着扇子,瞬也不瞬地盯着小疙瘩,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竟变得有些异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