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几只烛火随风摇曳,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摆放着一条长案,上面整整齐齐的有数十个稻草人,稻草人的胸前背后各自贴着一张黄表纸,胸前的纸上写着不同的名字和相应的生辰八字,背后的纸上画着各sè tú案,有的是飞禽猛兽,有的是刀枪剑戟,不一而足。
其中有一个稻草人十分特别,它背后的图案是包裹着火焰的丹丸,胸前的纸张却是一片空白。在摆放稻草人的长案前,几名裹着黑袍的老者围成一圈盘坐在蒲团上,一人开口道:“当年神教遭劫,火神丹被贼人盗去下落不明,如今再度现世,祖师传下法旨,命我等务必在明年龙抬头{农历二月初二}之前寻回火神丹,举行升仙法会,如若有所差池,则受万鬼噬身之刑。”其余几人齐声到:“谨遵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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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丹炉之中,林海从昏迷中苏醒,睁开双眼见到满繁星,还以为自己已经离开洞穴睡在荒郊野地里,直到听见斯斯的蛇信声,扭头一看,女妖正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自己。心中一惊,见女妖身体还是石头的模样只有头部能够huó dòng,他便不再理会,环视自己周围,地上是暗金色不知什么材料的地板,四周灰蒙蒙的如同流动的雾霭,头顶星光璀璨,构成一幅奇景。
林海只记得自己被山神迷晕,怎么来到这个地方是不知道的,也不知此地究竟是什么地界。暗自思量了一下,开口对女妖:“这是什么地方?山神去哪里了?”
女妖并不话,仍是斯斯吐着蛇信盯着林海,两人对视了半晌,女妖:“这里是六微那个妖道的炼丹炉,他被我藏在丹炉里的地火偷袭,已经魂飞魄散了。”“六微?他不是山神吗?六微不就是当年。。。”“他算什么山神,不过是强占地脉苟延残喘的鬼魂野鬼,装腔作势骗你这般的无知凡人罢了,为的就是借你之手谋害我!”
女妖勃然大怒,对林海讲述起她与六微的仇怨。
古时此地有河,名为浑水,浑水之神乃是上古妖神之后,于水眼之中诞生,生来即为浑河水君,有帝敕封人皇下诏立庙祭祀。一日,浑河水神巡游之时,于江边遇采桑女,心生爱慕,后化为人身与之交合,诞一女,人首蛇身,正是林海面前的女妖。
然而,人神结合触犯规,此事被日游神上秉帝,帝震怒将浑河水神捉拿打入牢,将采桑女投入地府关押,至于二者之女本身并无过错,且上有好生之德,并未将其打杀,只是设下禁制囚禁于浑河水眼之中。
四百年前,下乱象初现,灾害频发兵祸连连,凶煞之气弥漫神州,原本藏匿各处的妖魔鬼怪出世趁机作乱,修行界之中盛传此为末世杀劫,能渡过此劫者仙道可期,不能过者身死道消,惹得下修行之人也不再闭门苦修,纷纷下山了却杀劫。
与此同时,世间真神仙圣早已离去不见影踪,地灵气紊乱,原本囚禁女妖的禁制松动,女妖破禁而出,出世的女妖见当时浑河之水泛滥,淹没两岸祸害生灵,心生怜悯便施法约束河水平息了水患。得救的百姓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为她立庙祭祀,官府也正式册封她为浑水之神。一时间,浑河水神之名广为传播,浑水两岸香火不绝。
如此浩大的声势引起了众多修行之人的注意,只是众人身陷杀劫,斗争不断自顾不暇,而女妖自平息水患之后就回到水眼之中修行不再显露痕迹,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也就无人shàng mén叨扰,直至一位道人云游到此。
那道人自号六微,在浑水河边结芦而居,平日里赠医施药救济百姓,偶尔开坛演法讲解道经,讲到精妙之处连山里面的豺狼虎豹,水里面的游鱼都会聚集到一起听讲。百姓见了大呼神奇,都六微道人是神仙下凡,口口相传之后,众多心慕仙道的人跋山涉水赶来求学,以门下弟子自居。不但凡夫俗子如此,就连山精野怪也时有造访,半夜里在他屋门外叩首礼拜,请他宣讲修炼之法。
这些夜半来访的精怪之中,唯有一人最为特殊,她便是浑河水神!
虽然她跟脚深厚,来历不凡,父亲是古神后裔正牌的浑水神君,自己又有官府认证,朝廷册封,可是没有帝敕命,终究是个野路子,只比那些蛊惑愚夫愚妇私下祭拜的淫祀邪神好上一些。加上她父亲因罪去职被打入牢,自己出生不久就被囚禁在水眼之中,无人教导她修行,神通本领都是自己摸索而得来,比不得正经的仙家手段。因此,她对于道人的讲经极为热心。
她隐去行踪次悄悄的听了几次道人的讲之后感觉大有裨益,按捺不住心中的热切,于是有一她化身为人形shàng mén拜访,道人对她的来访并不惊讶,对她的身份也不以为意,只是不愿收她为徒,自己只是散仙道行浅薄不敢作她的师傅,但是愿意和她交流讨论,互相求教。
女妖对道人的心胸极为钦佩,也更加信服他,与他往来密切。
之后不久,女妖又一次来访,见到六微道rén miàn带愁容,问他为何如此。六微道人告诉她,现在下大乱,修行界也不太平,自己准备炼一炉仙药,材料都备好了,却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开炉炼药,怕引来妖邪觊觎,所以感到忧虑。
女妖闻言表示可以让道人去她的水府炼药,她的水府位于水眼中,有帝神力遮蔽,不虞有人惊扰窥伺,而且灵力比外界充裕,炼药成功的把握更大。六微道人听了大喜,赶紧收拾了东西,随女妖前往水府。
到了水府之中,六微道人不停的称赞此地神妙,对水眼更是惊奇不已,他对女妖这口水眼可能是当今世间最后一口了,乃是真正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句话让女妖大为惊讶,连忙问他何出此言,在女妖看来,浑水河算不上大河,比之黄河长江,乃至众多名川差了很多,自己这的浑河都有一口水眼,如何别的大江大河竟然没有呢?
六微道人长叹一口气,川流河泊之中的水眼乃是灵气之源,世间比之浑河更大的河流不少,古时兴盛无比,水眼密布,只是如今灵气消散,比不得当年,早已经干涸消失了,水中神圣也早已不见踪影。
道人很是感慨了一阵世道艰难,修行不易,这才开始准备炼丹。
六微道人先是焚香沐浴,换下了身上的素衣,穿起一套精致华丽的袍服,又在丹炉前摆放一张供桌,桌上供着三清道祖神位。六微道人对着神位念了一通亢长晦涩的祭文,随后将祭文焚化,手捧着一块玉圭,脚踩七星罡步,一步一鞠躬,祈求各方神灵庇佑。一套仪式做完,六微道人这才开始炼丹。
女妖虽于道人相熟,但并非六微道人门下,不便在一旁观看,于是自觉的在外间巡查,为道人护法。足足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道人炼丹完毕,从丹炉之中收取出十粒青色的丹丸,女妖见了忙问道这是个什么丹药,有何益处。
道人将丹丸放置在一个玉盘里,对女妖,这是他采集百种草药的精气,和百种花朵的花蜜,还有清晨的露水,混着玉髓炼制的百草益气丹。如今世间污秽之气太重此丹的作用就是排除杂质,调理身体,壮大元气,对修行之人大有益处。
完道人递给女妖一枚丹药请她服用,感受此丹妙用,女妖也不推辞,拿起一粒丹药便吞了下去,盘坐在地上默默运功化解药力,不一会儿,女妖惊喜的发现自己身体里的浊气被一股清气消融,灵气比平日里更加活跃,等药力消去,女妖对道人连连道谢。六微道人呵呵一笑,对女妖不需如此,这次多亏了女妖tí gòng水府让他炼丹,还不辞辛劳的为他护法,这是她应得的。
接着从袖子里拿出两枚红枣泡在茶壶里面,他从西域得来的金丝蜜枣泡茶别有一番滋味让她尝一尝。倒了两杯,递一杯给女妖。
女妖不疑有他,一边品茶,一边与六微道人话,待到一杯茶饮完,女妖肚中剧痛不止,现出来原形。六微道人放出一道匹练,套住女妖的脖子死死的勒紧,女妖惊怒交加,大骂不止,质问六微道人为何如此对她。六微道人笑吟吟的站在一旁,见她已是无力挣扎,关心的问她身体是否无恙,女妖只是咒骂。
道人对女妖咒骂也不恼,语气平淡如同往常二人闲聊一般起自己如何心慕仙道,如何意志坚决历尽艰辛感动仙人将自己收入门墙,自己又是何等资过人,又是如何生不逢时,在此末法之世不但仙大道无望,就连地仙也不可期,只能做个区区散仙,享数百年寿元后化作一捧黄土。他不甘心,或者是怕死。
最终他受密宗转世之法启发,认为夺舍重生是唯一的办法,只是下虽大,能够与自己元神相融,又有根骨修道资质上佳,适合自己夺舍的人太难寻了。数十年他都没有寻到,直到他见到女妖。当日女妖施法解救百姓,六微道人也在场,只是他一向认为仙凡有别,并不理会凡夫俗子的死活,他看到女妖的第一眼就凭借修炼出的灵目认出了女妖的真身,心中顿时一片火热。
只因女妖体内的妖神血脉,生寿元悠长,根骨自不必,正是自己夺舍的不二选择。只是忌惮女妖法力高强,于是处心积虑想要与她亲近后再行事,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的顺利。最终女妖毫不怀疑的喝下他用蛊术炮制的枣茶,被他轻易的拿下。
直到此时女妖如梦初醒,自己亦师亦友,最为亲近信服的人居然一开始就对自己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