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头痛,将咱从沉睡中唤醒。艰难地睁开眼,只有一片模糊,几小块或绿或蓝的光斑,让这片模糊不至于成完全的黑暗。
大脑有片刻的宕机,头痛也让咱难以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思维才运转起来,当先冒出的三个问题便是——
咱是谁?这是哪?咱为啥在这?
……咱是袁仁。这里是异世界。咱是自己穿过召唤阵,跑到这个世界来的。
不对不对,不是问这个,重来。
咱是豆豆。这里不知是哪。咱是被人扔下来的——详细点说是被扔水里,然后一路冲下来的。于是第二个问题也有了解答:运气好点儿是在下水道里,运气差的话……城外的某条河边,又或者是通着井的地下暗河?不过既然有救了咱命的铁棒存在,想来还是人工氛围较浓的下水道可能性更大。
嘶……就想了这么点儿事,头便越发疼得厉害,之前麻痹了没察觉的来自全身各处的灼痛也一并复苏。
啊……好想再昏过去。但是不行,在野外毫无防备地睡觉,可是相当找死的事情。之前刚从水里爬上来,体力耗尽昏过去那是无可奈何,如今既然醒了,自然不能做那等蠢事。身上疼归疼,又不是筋肉断了不能动,咱咬着牙,强行迈开步子。
……牙也好疼。
说起来,咱现在应该离岸边不远吧?走的方向没出错吧?按常识考虑,爬上岸后,脑袋前方自然是远离岸边的,咱不会那么倒霉,抹黑爬啊爬爬歪了吧?记得有种说法是,当人无法靠参照物修正路线,便会因为两条腿的用力大小不同而渐渐走成弧形路线。咱现在虽然是四轮驱动……该歪还是会歪的,只能寄希望于运气不坑了。
还有祈祷咱昏睡着的时候比较安静,别旋转,别梦游。
还有祈祷那条河或者沟别在咱附近拐弯儿。
嗯……仔细想想,咱这样两眼一抹黑地瞎叽霸乱爬,在野外生存守则中也属于找死的行为之一吧?
唉,在黑暗又无声的环境里呆久了,就是容易起些杂乱的心思,咱的心性修为不够啊。嘛,上辈子普通人一个,这辈子普通兽一只,哪儿来的心性修为。
说起来咱为啥要瞎爬来着?认真想想根本就没有意义嘛,容易惹来不知存不存在的狩猎者不说,即便一路平安,也只是在浪费体力,呆着不动能撑两天的,一动就只能撑半天了。
说到体力……嗯,咱也不知道饿没饿,肠胃里只有疼疼疼,也不知道咱掉进去的水是什么玩意儿,跟硫酸似得,沾哪哪儿疼。啊,咱并没有沾过硫酸了,就随便扯个像那意思的东西做个比喻。
说起来……啊呀?感觉连着说了好几个“说起来”了,说起来开爬之后第一段杂念就是拿“说起来”做的开头,这算是轮回吗?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咱说不定能就这么一路爬回家?啊不过在那之前可能得先爬回水里?哈哈哈,那样倒真能一路回家了,魂归故里哦……这笑话真冷,还是别了吧。
啊咧?
突然一脚踩空。
咱:……
&*(@%&¥%^#*$@!!!!
噗通!
啊……!这熟悉的凉意。啊……!这熟悉的灼痛。啊……!这熟悉的冲动,是咱忍不住要张嘴惨嚎。
嚎是嚎不出来的,只有灌了一肚子的水。
慌乱中,咱四爪乱刨,还真被咱刨到了一个东西,可惜并不是铁棒或者别的什么固定在原地的东西。咱当时也没那心思分辨那是个啥,只感觉又软又圆,像个皮球,便下意识地把它抱在了胸口。事后想想,咱的小短腿儿能做出“抱在胸口”这个动作,还真是挺神奇的一件事儿,大概那时候便有了某种变化的征兆了。
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此时的咱正怀里抱着个不知是啥的玩意儿,跟个球似得在水里翻滚前进。身体和精神本就伤痕累累、脆弱不堪的咱,不一会儿便意识模糊起来。
啊……咱这要是死了,是算淹死呢,还是疼死,还是被水撑死呢?
死刑犯临死前还有一顿断头饭呢,咱就只有断头水吗……
好歹让咱吃一口啊……
咔嚓。
啊,爪子捅进怀里那东西里了……
那东西破了后,就迅速缩小,跟化了一样。而咱也因为本该只有肉垫的手掌居然捅破了东西而惊讶,嘴不由得张开,周围的水顿时跟见了洞似的往咱肚子里涌。
玛德,这根本不是呛水!——这就是咱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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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街。
橙妈妈在街上缓步走着,银色的眸子转变成纯白,又似乎有无数种颜色的涟漪在其中流转荡漾——月兔一族的血脉天赋“白月之眼”,能透过障碍查看生物体内的魔力流动,是一种十分强大的辅助型能力。当初对豆豆进行家族会审,她便用这能力查看过,并记下了豆豆体内的魔力运行特征,一方面是鉴定其是否是其他人安排的陷阱,另一方面是以此来判断其是否具备魔法方面的特殊天赋,还有一方面则是方便意外走失后的寻找——毕竟豆豆就豆丁大那么一点儿,在她看来,真是一个不小心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这不,早先做的准备,派上用场了吧?看老娘分分钟就给你找出来!
……刚开始寻找时,她就是这么自信。不过,当飞速掠过整条街也没看着影儿的时候,她就不那么自信了,现在正进行着精细模式的搜寻,从街口重新开始,一点点缓慢推进。
叉着腰停下,橙妈妈有些神伤。想她这一族名震各大陆的血脉天赋啊,找只老鼠都这么费劲儿……啊,不能管豆豆叫老鼠,女儿会生气。
长时间持续使用白月之眼,对身体和精神的负担都不轻,饶是橙妈妈这等实力,也有些撑不住了。暂时关掉能力,视野里的景象恢复成本来的模样,身边那块招牌上在白月之眼中无法显现的文字映入她的眼睛。
“无青亭啊,有段时间没来了,进去喝杯水歇一下吧。”
抬脚正要从正门进去,却又一顿。
“……算了,从hòu mén进吧,省得在大厅遇到熟人。”
转身离开正门口,橙妈妈脑海中不由地回想起过去的青葱岁月,脚步颇有些欢快,也没怎么注意脚下。接近餐馆hòu mén时,就听一声凄惨的“吱!”伴随着啪嚓脆响,似乎踩碎了什么。心里一惊,猛地向后跃开,看向之前落脚的方向。
“呼……吓死人了,原来踩到只老鼠啊。”她看着地上那个被她踩碎的老鼠,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啧啧,这老鼠真瘦,应该不是住在无青亭的吧,不然也太无能了。”
摇摇头不再多想,橙妈妈轻轻一跃,调皮地从皮包骨头的老鼠碎尸上跳过,一把推开hòu mén走了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