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门主,在下奉命查办湖北女匪一案。劳烦云少门主带个路。”这才是王战前一天该来办的事。因昨天的意外所以耽搁了。
云石今天没有着面纱,她用摄人心魄的眼神望着王战,想试探他。不料王战挑着眉歪着头也看着她,不因为她的美貌而感到不好意思,也不因为她的冷艳而感到不舒服。片刻后云石嫣然一笑:“王少卫主请随我来。”
云石领着王战往刑部大牢的最深处走去,越往里关着的犯人量刑越重,进来前的身份也越尊贵,鬼哭狼嚎的叫声配合阴暗不见天日的环境以及发霉的、血腥的味道无不刺激着人的感官。第一次来的人,即便是杀过人的凶犯往往也会承受不住这刺激或呕吐脚软或激发凶性更加残暴。
云石记得她第一次进来时也吓得跑了出去。
可她偷偷观察一旁王战,既没有反感恐惧,也没有兴奋狂躁。而是面无表情,步履稳健,呼吸均匀的向前走。以她老到毒辣的眼光竟然丝毫看不透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少年。
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就来到了大牢的尾端,只见几个牢子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囚打的皮开肉绽。
“混账!你们就这样应付差事,就这么点本事?”云石说这话一方面是嫌众人量刑太轻,女囚死不开口。另一方面是想给王战一个下马威。
“表姐,也不怪兄弟们,实在是这小娘们长得细皮嫩肉的。大伙儿下不去手啊。”说话的这位是云季弟弟的儿子云康安,平日里吃喝嫖赌,曾任刑部员外郎,因德行太差被御史告状,皇上一怒之下抹了他的职。成日里无所事事,云季观其有点痞赖狠劲,就把他安排在这刑部大牢里当牢头,倒也合适。既为东城解决了一害,也替弟弟解决了一桩心事。
“细皮嫩肉不是有细皮嫩肉的办法。”云石面无表情地说道。
“哈哈,早说啊,就等着表姐您这句话呢!”云康安舔了舔嘴唇说道。
“少卫主,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小女子观看,我们去隔壁喝杯茶稍事休息可好?”云石笑着向王战说道。
王战抬眼看着云石,发觉自己也同样看不透这个美丽的女人。他很清楚,要想打破一名女囚的心理防线,这无疑是个很有效的方法,只是这话从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口中说出,让王战感到有些不适应。
这女囚很清楚她接下来要要面对什么,她一直在示弱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武艺,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放开我!如果你们敢那样对我,我就咬舌自尽!”
本已走到门口的王战身形微微一顿,他并没有回头,而是走出这间牢房对云石低声说:“先不要用刑。”云石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他也是有软肋的吗。接着对云康安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跟着走了出去。
“云少门主,这个人我要带走,你开个价吧。”王战急道。
“哦?王少卫主还真是不会拐弯,如果早几日,家父并未呈禀与圣上,这个人情便是卖你又有何妨。只是,这个女人是圣上亲自过问的,又派你来与我一同审理,可见圣上的重视程度。就这样放了,恐怕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少门主,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暂缓一日用刑即可,日后定当报你大恩。”王战一抱拳目光诚恳的说道。
“你要劫狱?”
“是。”
“你不怕我告诉皇上,顺便取消与你的婚约?”
“你不会那么蠢,即便不嫁我你也嫁不了华锦星,而且你mèi mèi依旧要嫁给裕王,那样你们家所依仗的就更少了。”
云石咬了咬嘴唇,风情万种的看着王战“是啊,我怎么忍心陷我未来夫君与不义,只是你让你还没过门的妻子舍命放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女人,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王战苦笑道:“她。。是我兄弟。”
云石掩口笑道:“这牵强的借口你也说得出口,怕不是什么相好的吧。”
“是又如何,你我都知道我们的婚姻不过是那些人的搞的政治结盟,难道你还真准备把我当你的另一半和我共度余生吗,大家都有秘密,日后你做什么都可以,我也不妨碍你,几日后蒙古之行,我保你做的比另外三个少门主要好,这次出行是皇帝为未来四部尚书选人,有我帮助,那么吏部还不是你云家的囊中之物。”
“你拿什么保证。”云石咬咬牙道。
“这次蒙古之行,我与你们同去,我拿我的命帮你。”王战望着她坚定的说道。
“这个女人对你就那么重要?我倒真好奇她的底细了,只是我什么都没问出来,你让我怎么交差。”
“她的底细我也不清楚,你把她放了,告诉皇上她是湖北前府台的孤女,来京城伸冤的,皇上必定会让你悄悄处决了她的。届时你就说杀了便可。”
“呵,你还真是替我考虑的周到,湖北前府台单宁因冤假错案被抄家,皇上早已知晓,只是不可能翻案承认他错了而已。这件事倒是叫你利用了,也不知咱们那位皇上知道了他的心腹虎卫接班人就是这样忠于他老人家的会是怎么样的心情。”云石挪揄道。
“废话少说,这个忙你帮不帮。”
“我得先找个和她像的女囚来,今晚三更你在牢后一里地的安宁温泉接人。”云石说罢笑着看向王战“合作愉快。”
“如此便先谢过了,对了云少门主,我们之间有着牢固的利益关系,说话开门见山就行,不必客套,我是个粗人,怕听不懂。”说罢就自己走了出去。
云石银牙暗咬,虽然她并不打算和王战有什么,但是他的父亲母亲当年也是因为利益所以才结合在一起,两人并不相爱,最后她的母亲抱憾而亡。
晚饭后,云石正在房间休息。突然门被打开了,有一双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好了蜜儿,别闹。姐姐休息一下,一会还有事呢。”只见一个额前梳着一绺整齐刘海,身着鸭huáng sè仕女裙的小丫头过来晃云石,一双大眼睛清澈又明亮,吹弹可破的肌肤像蛋清一样细腻,袖子向上挽起了一截,露出白嫩的小胳膊,秀气的鼻尖上隐隐有一颗汗珠。好一个娇俏可爱的小美人。
“姐姐又要忙什么,陪蜜儿玩一会嘛。”
云石斜倚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单子,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
她一只芊手撑着头,另一只随意的搭在腰眼处。
“那就给姐姐讲讲今天出去都玩什么了。”
“今天我和锦星哥哥去了赛事大会!”
“赛诗大会不是昨天的事吗。”云石说着宠溺的帮云蜜擦着汗,又帮他放下袖子。“你看你这玩的一身汗,还把袖子挽起来了,也不怕着了风,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人家连开三天呢。太子和裕王都去了,今天锦星哥哥可威风了,他做的诗拿了第一呢,把京城里那帮自诩天才的酸腐文人气了个半死哈哈哈。”小丫头是云石的mèi mèi云蜜,天真烂漫毫无心机。
云石半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细细密密的睫毛像一把扇子似的打开,她索性也不睡了,翻过身来貌似不经意的问道:“他做了首什么诗。”
别思
四城秋色霜满天,青丝渐苍度余年。
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连。
笑靥如花可求全,容颜似水怎缠绵?
情浓渐远思相淡,自在京师不复还。
如此凄美悲伤的诗从不谙世事的云蜜口中念出,竟叫云石听的痴了。她替云蜜捋了捋额头的秀发。
“青丝渐苍度余年。。。好了蜜儿,回去休息吧,姐姐还有事要忙,你不是想学骑马吗,以后有人教你了。”云石苦笑着说道。
“真的吗,姐姐!谁教我啊,他们都不乐意带我玩。”云蜜期待的叫道。
云石轻轻拍了拍云蜜的手,目光望向窗外的漆黑,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一袭黑衣的少年。“你未来的姐夫。”
好容易打发云蜜走了,云石正准备起床。这时后窗突然有声响,她没有喊人,而是匆匆把外衣披上。
片刻,后窗被人推开,一个男子从窗外单手一撑,动作十分利落的跳了进来。
“哟,华少门主,大半夜跑我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找蜜儿找错门了。”来人正是华锦星。
云石笑着挪揄道。
“有桩事要央你。”华锦星无奈道。
“恩?”
“听说你们刑部前两天关进来个女匪?能不能放了她。”
云石表情奇怪的看着华锦星:“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管我要那个女人,她是谁?”
“一个兄弟。。”
云石调整了一下呼吸,咬着牙道:“你不告诉我我实话,我就杀了这个野女人。
“她是我在少林时的同门,前几日我门下陈志德看到了,我这才知道的。”
“我竟不知少林还有女人?”
“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对了你刚才说一个两个?除了我还有谁要人。”
“王战。”
“恩,人给他也好。什么时候放人,要不要我陪你去。”华锦星犹豫道。
云石犹豫了一下说道:“皇上给我指婚了,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些距离吧。”
华锦星的呼吸窒了几秒,片刻后他将胸中的浊气吐了出来:“石儿,王战他不爱你,我去和他说,叫你们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可好,只要你愿意,他会同意的。”
这华锦星从见到云石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十四岁那年他二人相恋,云石要他放弃少门主之职,华锦星犹豫不决中被他娘曹氏发现,然后就有了着急给他婚配逼的他跑到了少林一事。
“华少门主说笑了。”云石突然板起了脸道:“你深更半夜跑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未婚夫戴一顶绿帽子的吗。
“是,八年未见,很多事情都变了,石儿我就问你一句,你心里可还有我。”华锦星说着早已泪流满面。
见到他那副德行,云石也不忍苛责:“我也问你一句,你我二人有一人放弃少门主之位就可以在一起,你能做到吗。”
华锦星上前就要抓云石的手,却被躲开。“石儿,我爹就我这一个儿子,我弟弟以前丢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虽还有我姐姐但是她保持中立,不愿意扶持太子。再说你家怎么办,蜜儿她能当了你云家的家吗,你找个傀儡丈夫,我们私底下该干嘛干嘛不是很好吗?”
“你觉得王战像是傀儡吗?”云石定定的看着华锦星道:“那年和你暗生情愫不过是年少懵懂,这些年我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刑部和家族里的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你华氏却一味打压我云氏,如今圣上赐我一良婿,我要学着接纳他了。”
“你接纳他做什么,他根本就不爱你,你接纳他,我怎么办!”华锦星沙哑着嗓子,他几乎要崩溃了。
“那就等蒙古之行回来,我云氏和虎卫结亲后杀掉他,这样既保证我云氏日后有虎卫这个盟友,也可以杜绝后患。留着王战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
“石儿!别说这些疯话,他毕竟和我朝夕相处五年,而且他也是无辜的,别动不动就要shā rén。你要等我,等我把太子扶上位,他一定会破例让我们在一起的。”
云石冷笑一声“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少门主请回吧,不要逼我喊人。”
华锦星绝望地走了,再看那云石,眼泪打湿了细密的睫毛,顺着绝美的脸庞滴落下来。她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