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无言,气氛有点尴尬。
“进来坐吧。”季晨旭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季少华原本是打算走的,可是在那一瞬间他的目光被病床上的小娃娃给吸引住了,顿住了脚步。
“这个孩子……”季少华从未见过季晨旭连公司都不去了,一心一意地照顾一个小孩子。
原本他还以为是忆希生病了,才火急火燎地赶来这里。
季晨旭长话短说,简单明了地解答了季少华所有的疑问:“忆希走的时候,怀着我的孩子。”
季少华听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就这么站在病床前,打量着季小凡。
“叔叔好~”季小凡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特别机灵。
在这一瞬间,季少华僵硬的面孔终于有所松动,就像是枯萎的花绽放开来,就像干涸的河流突然有水潺潺流淌。他俯下腰伸出手来摸了摸季小凡的脑袋:“真乖。”
这个孩子,说是长得很像季晨旭,倒不如说长得更像忆希一些。就比如那双眼睛,季晨旭的眼睛偏长,眉骨凸出,显得深邃眼眸深邃;而季小凡的眼睛是大而圆,像是雨后丛林中冒冒失失的小鹿……
对,这也是季少华在季氏集团的电梯里第一次见到忆希的时候,留给他的第一印象。
“她呢?”不知为何,季少华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悲切。
季晨旭回答:“忆希去看望林晓霞了。”
“哦,”季少华叹了口气,拉长了语气:“我就知道,只有她心肠最软。听说苏白出狱了,你要当心了。”
季晨旭说:“他现在心里恐怕只有张馨欣了,那个带着他的孩子跳楼自杀的女人,苏白这辈子都忘不掉她了。”
“你太天真了。”季少华勾起唇角来:“两条人命,四年牢狱之灾。以他的性格,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季晨旭终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转头看着季少华:“你知道为什么苏白会历经这些劫难吗?”
“天意弄人,只怪他运气不好。”季少华语气中带着凄冷的自嘲。
季晨旭轻轻摇头:“不,这不是天意。我问你,你觉得苏白是不是真心喜欢忆希?”
听季晨旭这样问,季少华脑袋一时间转不过来,愣了片刻。
虽然当年苏白的事情他并没有过多参与,也不了解那么多。当初的苏白口口声声说爱忆希爱得发疯,可是现在仔细想来,季少华也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是一种不甘。”季晨旭仿佛读懂了季少华的心思,他说:“像他那样骄傲的人,永远穿着白衬衣,一尘不染,他怎么会允许言镇成那样肆无忌惮地羞辱他?要不是当初家境贫寒使他以全校第一的身份出国留学,恐怕现在的他前途一片大好。”
当苏白被言镇成拿着钞票羞辱的那一刹那,他便早已不爱忆希了。
——你说我卑贱,配不上你的女儿,我就偏要证明给你看!我要拿着你给我的钱,拿着你用来羞辱我的资本,狠狠的击垮你!然后在你跌入地狱的时候,让你亲眼见证我迎娶你的女儿!
“少华。”季晨旭突然轻声唤道。
季少华皱着眉头抬眼看他,只听季晨旭接着说:“你和苏白一样,你们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你们完全看不透自己的心,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直到这时候,季少华终于爆发出情绪来,恼羞成怒:“轮不到你对我指指点点!”
“你喜欢艾琳吧?”季晨旭丝毫不拐弯抹角。
季少华暴怒的情绪一下子平复了下来,他的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回想起来,艾琳不止一次地对他告白,可他不知中了什么邪,就是一门心思的喜欢着忆希。
如今艾琳嫁给了白懿,季少华却悔得几乎要把血都流干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不止一次,季少华都在压抑住强烈的冲动,他很想冲到艾琳面前问她:“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了?”
只要她点点头,他就敢当众抢婚。
曾经有一次,季少华带着当时的女朋友安妮看电影的时候听到故事里的女主角满脸是泪地说出这样一句台词:“只要你说一句喜欢我,我便不会嫁给他。”
在那一刻,季少华的心一阵绞痛。
怪不得当初艾琳问白懿:“为什么那么确定我们会走到最后呢?”
白懿的回答很确定,不容置疑,原来,别看那小子年纪轻轻,却早就算准了他季少华绝对开不了口对艾琳说出一句“我喜欢你”。
怪不得,安妮心死如灰地离开他的时候,曾说:“我受够了你浑浑噩噩的样子,季少华,原来人都有两面性的。我爱的是风 流潇洒,肆意人生的你,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废人!”
……他就这么一个作死的人,直到把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作没了,才像是挨了当头一棒,瞬间清醒。
可是清醒对于现在的季少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有在清醒的时候,他才会感到追悔季及,发疯似的恨自己。所以季少华选择了每天在酒吧买醉。
“……那又怎样。”季少华冷冷的开口,他怒视着季晨旭:“你是在嘲笑我吧,难道你自己就过得很好吗?”
季少华握紧了双拳:“是,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可是你呢?你那么爱言忆希,费尽心思,做足了努力,到头来不还是让她伤透了心?季晨旭,在说我之前,不如先管好你自己的一摊子事吧!”
说完,季少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看着季少华离去的身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季晨旭这才垂下眼帘。
“爸爸,那是谁啊?”季小凡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季晨旭的胳膊,他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大人只要一见面就会争吵起来。
……另一边,季少华气鼓鼓地乘着电梯到了住院楼下,当电梯打开的那一瞬间,外面站着一个短发的女人,之所以季少华会注意到她,是因为这个女人乍看之下确实很惊艳。
“……季晨旭哥哥?”女人瞪大了双眼,竟然恍惚之间把季少华和季晨旭认错了。
可是多看了一眼,凌灵就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先不说季少华和季晨旭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季少华那双狭长且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是他与季晨旭在相貌上最本质的区别。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情此景,季少华居然一下子想起了和忆希的初次见面。
也是在电梯里,同样是将他错认成了季晨旭,同样都是第一眼令他惊艳……虽然凌灵和忆希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风格的女人。
“你……”季少华眯起眼睛来,仔细打量着凌灵。
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看着季少华一直盯着自己看,凌灵连忙笑了一下,抬起手将发丝挽到耳后,礼貌而不失疏远的道歉:“不好意思,我把你错认成我的男朋友了。”
说完,凌灵便飞快地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却见那长相与季晨旭又几分相似的男人仍站在电梯外面,直到电梯门缓缓关闭,他都没有动。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凌灵长舒一口气,幸好她反应得快。
凌灵终于来到了病房外面,手里还提着礼物,却停下了脚步。这一路上她心里乱糟糟的,自从那个女人回来之后,季晨旭整天都见不到人影,电话也关机了,直到她实在放心不下向秘书姐姐打听到了情况,这才下决心亲自来会会这个令季晨旭哥哥深深着迷的女人。
她到底有多漂亮?她到底哪里好?
凌灵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把——也只有亲自见一面,才能让她死心了!
病房里的季晨旭正在哄季小凡睡午觉,却不想再次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心里有些烦躁,今天真是个麻烦的一天,病房的访客是真的不少。不过幸好不是忆希一个人在。
“季、季晨旭哥哥?!”凌灵愣在了原地,惊叫出声。
病床上原本都快要睡着的季小凡一下子被惊醒了,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爸爸,这次是谁来了?”
“躺下睡觉!”季晨旭看着被子从季小凡身上滑落了,阴沉着脸说:“别着凉了,听话。”
季小凡撒着娇:“我不要睡觉觉了,好漂亮的大姐姐啊,爸爸,她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季晨旭干脆了当地说:“你在这里好好睡觉,爸爸出去和这个姐姐说几句话救回来。”
说着,季晨旭将季小凡身上的被子仔仔细细地掖好。
看着眼前的一幕,凌灵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她不用再看忆希长什么模样了——原来,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较的,那个女人制胜的法宝就是这个孩子。
凌灵握紧拳头,可是这样她怎么甘心呢?她所构想出来的言忆希一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人儿,无论学识还是在任何方方面面都远胜于她的,这样才值得被季晨旭挂念了三年不是吗!
“你跟我出来,别打扰孩子睡觉。”季晨旭走到她跟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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