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炮这个人,从住进宿舍里来那天起,他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像此刻这般凝重认真的表情,我还从来都没见过。
“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吧。”我安慰他,人有时候会对一些恐怖或者不好的事情,进行选择性的遗忘,像撞鬼这种颠覆人认知的事情,我想是个人都不愿意去提起的。
“为什么不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段二炮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到鞋底下踩灭,皱眉道:“说到哪儿来了呢?”
“嗯,对了,说到第四天晚上那里来了。”段二炮想了片刻,接着上面的话题。
“第四天晚上,我开着车子来到了贵州境内的一条山区公路,那晚天上下了暴雨,视线很不好,还时不时的来几个响雷。”
“我把雨刮开到了三档,过了一条横在水库中间的大桥后,前面的路就一直是那种围着山转的大长坡。”
“像你也知道的。”段二炮眯着眼悠悠道:“这装满了货的大货车跑山路,还是大长坡加下雨,爬坡真的很缓慢,那时候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我就想快点爬完,平常都是挂个爬坡挡慢悠悠的上,那天我手慢脚乱的胡乱加档,还把车弄熄火了好几次。”
“正当我马上要爬完坡的时候,在一个弯道里,天空突然闪了一道闪电,我的注意力被那道闪电吸引了,回过神来看见我车面前有一个老人,那种距离已经很近了,几乎是贴着车头的,我感觉车的灯光好像是直接透过他的身体,反正那种感觉很乱,几乎下意识的我踩了刹车和离合,又瞬间把离合放开了,车子还往前拱了一下,我的第一反应是完了完了,撞到人了。”
“当时我也不管雨不雨的了,随手就拉了手刹,然后跳下去看那个老人,可你猜怎么着?”段二炮脸涨的越来越红:“结果我围着车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
“后来我又上车拿了手电筒去找,连车底下都钻进去看了,也什么都没有,那时候我就慌了,好像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的感觉,真的吓破胆了,手脚都不听使唤,哆哆嗦嗦的爬上了车。”
说到这里,段二炮拿起我床底下的啤酒开了一**,仰头猛灌了几口,似乎是为了稳定情绪。
“接着说。”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顺便发了支烟,段二炮感激的看我一眼,点头继续出言。
“我上车后把车门关了,还不忘打了个小锁,我那时候已经有意识自己可能遇到鬼了,但又不能确定是不是看花了眼,我把车打着,准备开走,可能是因为慌的原因,连续几次都没有起步成功,车还往后到了几米,因为那里是个弯道上,我也不敢在起了,怕退多了就落下悬崖去。”
“那会儿天很晚了,我也不敢下车去放三脚架,就打开应急灯,傻傻的坐着,我停车那段手机没xìn hào,想打个diàn huà给家人都做不到,当时真的很绝望,甚至想死了以后找那鬼报仇什么的都想了。”
“后面又七零八碎的想了很多,比如还没正正经经的谈个恋爱啥的,想到喜欢了很久的那个人,越想越气,就在车里面乱骂,什么都骂了,一边骂一边害怕。”
段二炮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想笑,把烟点上,又继续追忆:“我就在那骂着骂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做了个至今还记得的噩梦,说实话我胆子挺大的,梦到过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但无一例外都在我的梦里被我收拾了,只要我一梦到鬼,我在梦里也就自动会了法术,拿木剑插啊用手打啊,反正很英勇无畏,但这次发生意外了。”
“我记得梦里还是下着大雨,但天色是红的,不是跟太阳落山的那种夕阳红,是暗红,反正很压抑,突然我看到了那个老鬼,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背对着我,好像离我很远,又离我很近,我他吗当时就炸了,想大叫,想跑,还想乱说点什么咒语之类的吓他,反正当时确实是念了咒语,然而没有什么卵用。”
“我看着他慢慢的转过身来,当时我觉得我有点要窒息了,就是吸不了气,很难受,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我至始至终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固定住了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等到他转过来,我见到他面的时候,我感觉我的每个毛孔都在伸缩,每根汗毛都在颤抖,真的,那一刻我真的恐惧到了极点,觉得随时都可能要歇菜了,倒不是他的脸有多恐怖,我甚至连他的长相都忘了,只是本能的感觉很恐怖。”
“那你看清楚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不?”我插嘴问了一句。
“记不太清了。”段二炮低着头:“我只知道后来我耳边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说了一声,放他走,还是放过他,我给忘了,反正就是这两句的其中一句,再然后我听到几声人的惨叫,很凄惨的叫,把我吓醒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的手被卡在方向盘的缝隙里了,怪不得老子不能动呢,醒来后那时外面雨还在下,我看了看时间,五点多快天亮了,心里也不怎么害怕了,因为我最后听到的惨叫,我觉得应该是那个鬼不听话被男的揍了,只是那叫声太凄厉,有点心有余悸。”
“后来大概七点多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下去看了看,车已经快退到马路的边缘,如果再退几十公分,就要万劫不复了,我去找了几块大石头低住后轮,上车点火,压着离合,扇几脚油,放开手刹,一次就成功起步了。”
“爬上山顶后面就是下坡,一路下去,在一个急弯的地方,我看见有别的师傅出了车祸,就在昨晚,听说死了人,路被封了,一帮货车被堵成一排,我下车去问情况,听别的师傅说早上下去的司机发现车祸,打diàn huà报了警,人是死了的,还在清理,后来等到傍晚时才通车,我最终迟了一天把货交给货主。”
段二炮笑道:“不过我把路上的情况和那货主说了,人家也没怎么怪我,只说安全要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