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门缺赶到泰安来,将近三年的时间,因为将军府还有一个老夫人的关系,左萧寒一直不得机会,现在听说老夫人病重,他心里不由得一惊,该发生的事情总算要发生了。“什么时候事,现在老夫人如何?”顾不得高兴于剑法大成,西门缺忙问兄弟。
齐二哥道:“就在十几天之前,天气寒冷,突然就卧床不起。”
“老夫人一旦去世,将军必然没有顾忌,到时候请左萧寒来到城中作乐,离泰安城破,也就不远了。”
“恐怕到不了那个时候。”吕秀才却道。
众人都是一惊,慌忙问道:“此话怎讲?”
“泰山是道家的圣山,老夫人一旦去世,那法事必定由泰山上的道士来做,左萧寒便可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拿下泰安。”
“那如何是好?”众兄弟问说。
吕秀才一改常态,低头沉思。良久,终于说道:“扯旗造反,总要壮大声势,比如陈胜吴广,比如汉高祖,不是编造正义,就是借天意、愚民众。这个左萧寒胆敢先取泰安城再做图谋,可见绝非没有头脑的草莽之辈,其中许多事情,他必定安排妥当,若说办法,恐怕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众兄弟问秀才说。
“左萧寒想要造反,任何人都不知道,就算是公子,也没有任何证据。加之将军与此人交好,即便上书朝廷,一是来不及,二是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所以以朝廷的力量制止,是不可能的。江湖的事,只能由江湖人自己解决。”
“怎么解决?”西门缺问说。
“找你们的武林盟主。”
这是一个已经失败的办法,因为武林盟不齐心,东方辕冠距离泰山又这么遥远,江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制止左萧寒。就算东方辕冠亲自出马又如何?据说当初如果不是左剑尘让了一剑,他根本做不了武林盟主。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众人只能指望这个近些年几乎不问江湖事的武林盟主。写好书信,曲九君拜别众位哥哥,西门缺另加了一封信。这一封是写给青浦镖局的大小姐青骆的,快三年了,西门缺不知道青骆现在如何,心里很是想念。
曲九君走后的第三天夜里,西门缺躺在小床上横竖睡不着,看着牢房的屋顶,突然出现一小片光亮。少爷看着奇怪,牢房之内本就幽暗,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不久那片光亮在悄无声息之间变大,眼看出现一个半尺大小的漏洞,一个黑影闪身便钻了进来。他也没有惊动,只静静的看着,那样的一个小洞,究竟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牢房的屋顶不似平常百姓家架上横条便盖上瓦,此间的屋顶打上横条,横条上铺就草席,草席上洒满黄沙,再盖上青瓦。这样,如果想要从里面掀瓦逃走,黄沙落地,必有动静。
那个黑影拿一片准备好的东西盖住窟窿,自房梁上一跃而下,黑夜之中,竟能辨别,走近西门缺,小声道:“公子醒来,公子醒来。”
初始不见其相貌,声音也不好辨认,西门缺不敢应答,等到那人再喊,少爷惊道:“独孤大哥?”
来人正是侠盗独孤慕,有天下第一神偷之名。悄声搭话说:“正是,我是来救公子的。”
“独孤大哥怎么知道我在此间?”
“说来话长。公子随我出去,之后再慢慢与你细说。”
西门缺十分高兴,说:“关系重大,我还不能离去。正好有事相求,明日哥哥前来探监,就与牢头说要见我,到时候与独孤大哥细谈。”
独孤慕不解,只能暂且出去。等到次日,二人相见,离别甚久,此番相见,好不开心。先是一番近况询问,其后独孤慕问说:“公子果然混的不错,与这牢房里的看守个个称兄道弟。”
“取笑了。独孤大哥怎么知道我被关在此间?”西门缺问说。
“说来也是凑巧,前几日我路过一个驿站,见一位江湖打扮的兄弟,手里却拿着官刀,十分蹊跷,便顺手拿了他包裹里的信件,这才知道了公子的消息。赶上那位兄弟,还了信件,才从他口中得知公子被困泰安,这便来救。昨夜说有要事商量,不知是什么事情?”
“独孤大哥可知道左萧寒?”
“最近几年,此人拿下泰山后,名声可是不小。”
“不仅仅只是泰山,他更是想要借着泰山做靠山,取下泰安,进而图谋山东,以此地为进出之口,野心整个中原江山。”
独孤慕笑道:“好,我江湖人也能做个皇帝。”
“独孤大哥说笑了,左萧寒想做皇帝,本不是什么错事,如果生在乱世,他这样的野心家或许能做个枭雄。然而盛世,此等野心使江山涂炭,百姓遭殃,岂非大大的错?”
“公子严重了,这不过小事而已,多少这样狂想之徒,到头来一事无成,遗臭万年。看看破天教,得了少林寺,初始也是让江湖动荡,现在也只是占个寺院,根本没有作为。我看这次也只是公子看的过于不一般了,想要报仇,还得从长计议。”
西门缺严正表情,说:“我不仅仅是为了报仇。”如果是要报仇,直接去长白山找左剑尘便了,他与左萧寒虽然有四辱之恨,但留在此间,绝不仅仅是私仇。
“难道左萧寒真有这个实力?”
“这个人不仅老谋深算,而且城府极其的深,根本看不透。”西门缺想起两次与左萧寒的交锋,根本不是对手,才又说:“当初得知此人想要夺取泰山,正在部署之时被我知道全部计划,他竟然让我去泰山告密。而后凭借师徒九人之力,可以说轻松让泰山沦落到他手上。”
一旁的吕秀才听到西门缺此话,眼前一亮,点头问西门缺说:“是不是你上山之后这群人几天都没有动手?”得到西门缺的肯定,秀才笑道:“诛心之计,高!”
见秀才不再说话,西门缺又叙述第二次交锋,“一次偶然机会,我在鸡笼山又遇到此人,他询问天机和尚如何取得江山。老禅师告之两条计策,此人一直没有动作,等到我来将事情告诉泰安的将军,此人竟然设酒色宴会得了上将军的信任。此人为人十分稳重,举手投足不乏一代宗师的气派,然而为了取的上将军的信任,竟能将自己扮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道长。如今将军老母病重,我看左萧寒会在这几个月有所动作。”
牢房的一众兄弟和独孤慕听到西门缺口中的左萧寒,不由得惊恐,能屈能伸,完全看不透的魔头一般。秀才却是大笑道:“此人果然不一般,有大主之才。”转而又问:“不知道那个天机和尚指的两条路是那两条路?”
“第一条,取泰安,夺山东,以山东为营,觊觎天下。第二条是借助武林盟主之力,得我武林同道呼应,四地同时发难。”
秀才沉思片刻,道:“这两条路无论盛世乱世,都是夺取江山的根本所在,只要一条路能通,加上这个左萧寒那般的老成,都能撼动江山。如果他有那个能力,甚至两条路齐驱,能在几年之间改朝换代。”
听了吕秀才的言语,众人才知道事情果然像西门缺说的那样严重,齐二哥首先道:“不过得了几十年的太平,现在又要打仗,百姓如何生活?”
“确实如此,我担心的也是这个。”西门缺附和道。
“凭泰安一城之兵,难道抵挡不住一个江湖人士么?”独孤慕道。
“自然挡得住,而且根本没得打。行军打仗不像你们江湖械斗,凭泰山几百江湖客,还不够一个箭阵消灭的。但是打入了内部,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秀才解释说。
“那就将歹人挡在城外。”
西门缺道:“左萧寒已经得到上将军的信任,有老夫人在,上将军还不敢大胆将左萧寒等人带到城里。老夫人一旦病故,恐怕难以抵挡上将军这个酒色之徒引虎求死。”
“这个简单,告诉那个上将军便了。其中厉害,他自会权衡。”独孤慕道。
“如果那位上将军能看清事情,兄弟我又怎么会入狱。”西门缺无奈道。
“如此,只能寄希望于你们的那个武林盟主,看了你的信件能有所行为,最好趁着老夫人还在,消灭左萧寒的势力。”秀才道。
“恐怕希望不大。”独孤慕道:“东方辕冠组织了几次对少室山的讨伐之后,便不问江湖之事了。后来几次小规模讨伐左萧寒,都是大爷东方白慕组织的,根本是一盘散沙。”
“这样也就只能希望老夫人多捱几年,等到泰安换了总领才好。”秀才道。
“换了又如何?还不是要再期许后来之人是个明理的官?”
一语将气氛带入沉寂,偌大的泰安城,眼看就要到了别人手中,这一众有心保护城池的人,竟只能期待泰安能来个好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