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把话引到心里去,那些什么狗屁的假仁假义,这伙人也懒得附和,得了唐忠这振奋士气的言语,一个个欢呼雀跃,有人道:“别看唐忠做事不怎么靠谱,话却说得有理。既然是道上的朋友,就该做一些道上朋友该做的事。装什么大尾巴狼,学那窝囊废一样的文人模样?”
也有人道:“种田地要是能吃饱肚子,我们又何必在江湖上混?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自己过的不舒服,还要替别人着想,说出来都可笑。”
褚奇示意大家伙安静,上前说道:“各自说的都有道理,不如拿出真功夫来。只靠嘴上嘟嘟囔囔,成为武林盟主也是没用。”奈何他就算小有名气,在这堆人之中,还是略微显得位低言轻,见众人根本不理睬他,只好默默又站了回去。
东方谷见事态不好,上前道:“唐兄弟这话,不见得不对,只是说出来,有些不够好听。无论如何吧,既然要选武林盟主,少不了刀兵相接。刚好八位英雄好汉,各位请择定各自的对手,免得争吵无休。”
逞强斗狠,这才是江湖道的人乐于干的事,听说要选对手,刘金安首先道:“褚奇兄弟的刀法大家伙都说占一个奇字,道上的朋友也有议论,说我这把雁翅刀要是碰到褚兄弟的刀,究竟哪个能胜?今日借着这个机会,我便与褚奇兄弟走上几招。褚兄弟意下如何啊?”
“前辈的刀法号称江南第一,褚某确实也有些好奇。既然前辈有这话头,那褚某人就来奉陪。”吃了不被重视的糗,褚奇也有了收敛,若不是大家伙住了声,恐怕说的什么也不有人听见。离他们远的,就有人喊说,这个褚奇什么来头,怎么连话也不敢大声说?褚奇心中不悦,走到外厅中央,行了四方礼,朗声又说:“在下褚奇,愿意与刘金安前辈走上几招。”见褚奇好欺负,有人喊说,听别人传书,刘金安老爷子可是厉害,他褚奇的名字从来没有听过,这二人切磋,哪里有什么看头,不如直接让刘金安胜了算。褚奇再不说话,一双眼睛睁大,暗自咬牙。
唐忠上前道:“我练的是外家功夫,既然刘大哥和褚兄弟约了对手,我也不好找南宫大爷比斗。就挑东方大爷这位内家高手来斗,东方大爷可觉得妥当?”
东方白慕拱手抱拳,笑道:“如此就听出唐忠兄弟的安排。”
宋万龙脚步上前,刚要说话,瞧了一眼场上只剩南宫昭、赵云明、穆知春,与谁对决,他也捞不到便宜,笑道:“赵云明前辈是恒山派的掌门,南宫昭大爷是南宫家主事,穆国公身为国公爷,这三位我一个也招惹不起,你们这个选法子,岂不是让我提前退出么?”
南宫昭建议道:“我与赵兄都是剑法见长,不如就让我与赵兄比试。至于宋兄弟,若是不想与国公爷对垒,不如另选他人。”
宋万龙道:“适才国公爷出手救人,谁都看的清楚。依我看,我还是走了罢,让那个小道士来露两手。”
众人本就有意让张云庭出手,只是他再三推诿,如今宋万龙又说起此事,众人免不得又看向他。小老道二十未满,原来不离山观,却有些黢黑,道袍朴素,灰色材质上印着简单的“卷云”二字,背上斜挂着一柄古朴长剑。此时他已经缓了心神,正站在远处往里瞧,见众人都望着他,手捏着道诀,行道礼,说:“诸位施主莫要强求,小道确实没有争斗之心。”
穆知春上前笑道:“小师傅何必过谦,方才出手,足以震惊四座。当下决选武林盟主,小师傅若是上场,我必恭候。”
“穆施主内力精纯,小道原是不及,又何必动手?”
东方谷也劝说:“彭道兄一手打穴的功夫天下人都不曾见着,小师侄何不在天下英雄面前展露一手,以传师名?”
“师叔见谅。”这东方谷素来爱结交朋友,竟然与张云庭的师父彭长根结拜,虽然年纪相差不大,张云庭按理果然尊他一声师叔。当下,张云庭又道:“师父终年未曾下山,本不愿置身于乱兵之世。此次下山,师父早有吩咐,万万不可与别人动手。刚才化解三位施主激斗,已经有违师命,师叔又何必再劝。”
“小老道,我自来不相信内家功夫胜过外家,刚才见你露了一手,十分佩服。不如就让我和你斗上一场,如何?”唐忠宏声道。
“外家内家,各有所长,一人修为,不足以论高低。施主莫要再说,小道认输便是。”张云庭躬身道。
“这还没有打,哪有认输的道理。来来来,我们斗上三百回合。”说着话,唐忠提拳便往。
“无量天尊。”张云庭口宣道号,稍微侧身,避开唐忠一拳,又道:“小道既然已经认输,施主又何必执着于此。”
才说完一句话,唐忠已经打了三拳,拳拳带风,果然生猛。张云庭一一避开,毫无动手之意。不等小道站稳,唐忠又击来三拳。张云庭只是避让,不加搏斗。仗着气力,唐忠叉开左手往小道双腿抓去,右手以神速穿过小道的衣襟,祈求一把抓住此人,逼他出手。没成想这张云庭不仅内力有成,脚力更是奇怪,虽然瞧见他移动身形,硬生生突然距离唐忠一丈远。唐忠几次出手不中,怒喝一声,大跨步上前,双手连动,赫然使出真功夫,定要击中这个才出山的小道士。
自张道陵首创天师道以来,道家正式立教派一宗,开始便神秘异常。初始,这一支意在匡扶汉室正统,故而入教的人个个背悬长剑。后来,黄、老、列、庄盛行,道宗一门发展复杂,各不相干,又千丝万缕。为了承袭正统,不教别的道派干扰,各支又开始秘传弟子。佛教传入我中土,晚于道教创建,之所以佛教得以盛行,除了百姓以为佛教能驱鬼魅,修来世福报以外,与道家过于神秘也有关联。
佛法讲众生平等,大开方便之门,为了吸纳白丁,立转经筒,凡见过之人都能得经书的福报。发展到后来,只要心中有惦念,口中宣读“唵嘛呢叭咪吽”的六字真言,就能得一切诸菩萨的慈悲与加持。道宗则不然,修现世报、炼丹术、提元婴、安神炁,总之分门别类,错综复杂,难懂难学,根本不是凡夫俗子敢踏门而入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道教非常神秘。
就比如说唐忠眼前的张云庭,就非常神秘。他用的步法唐忠根本没有见过,几拳击去,不要说打他不着,便是拳风,连张云庭的衣服也挨不到。身为外家功夫的高手,力气大,身形就稍微慢些。而唐忠不仅苦修皮肉,身法上的修为也不弱,不然怎会胆敢站在决选武林盟主的位子上来。然而任凭唐忠的身形怎么快,拳风如何凌厉,也根本触及不到张云庭。外人眼中,张云庭根本可以说没有动,只看着唐忠左一拳右一拳只是打偏。
“好,好,好。”唐忠连说三声好,已经有些疲乏,不似之前那般底气。第三声好字出口,又是几拳出手,并没有出多大力气,只求能击中小道一次。将力道用在脚上,唐忠的身形也就更快了,顷刻间拳风逼出了一个两丈有余的圈子。众人都要瞧一瞧张云庭的真正功夫,自然没有人上前制止。
小道仍旧一味的忍让,身形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始终距离唐忠三尺。唐忠快,他更快,唐忠慢,他也慢。对于这样的高手而言,张云庭的忍让已经变成了戏弄。
“好你个贼道,快快与你家爷爷动手。”唐忠完全不顾高手身份,重击之下又是一声怒喝。
眼看着唐忠誓不罢休,张云庭又念了一句道号,说道:“小道无意动手,施主再三逼迫,小道已经技穷,只能制服施主了。”说着话,张云庭突然像制服宫永昌一般,伸出右手大拇指、食指与中指,动手间,竟一击便中,正搭在唐忠左手脉门。
唐忠本就因为张云庭不动手而恼怒,现在听到这样卖狂的话,心里更是不舒服,敢一拳出去,竟被小老道几根手指按住。他哪里在意,持强又要上前,没想到张云庭稍一用力,便察觉出左边身子一麻,力道尽失。忍着无力,唐忠右拳猛地击来。小道士退开身子,目光突然变了一副模样。说来奇怪,张云庭的一张面目并没有变化,然而那个眼神却与之前完全不同。唐忠哪里顾及这些,左拳强自使力,伴着右拳连击十余拳。张云庭瞧准时机,三指突然伸出,又扣住唐忠右手脉门。
这一次要是被张云庭使了力道,他唐忠岂非就输在了当场。右手贯力,猛然切入,连带着张云庭的右手一拳击向他胸前。离胸口不过半寸,唐忠的拳头却万难再往前一毫。闷哼一声,企图拳头击中,张云庭三指施力,只让他再不能使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