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经历了漫长的黑暗,苏恪自榻上坐起,看了眼扎着白巾的手腕,对之前发生的事情竟然没有一点印象。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屋。
苏恪抬手不小心碰翻了放在一旁的血碗,屋内的声响引来了一直守在门外的月鸣。等月鸣急急忙忙推门进来,见到的便是一脸茫然的苏恪。
他还是第一次从自家主子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不免愣了愣。
见月鸣愣在门口,苏恪咳了声,出声问到:“月鸣,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个血碗是做什么的……”
“回陛下,是陆先生救了你。陆先生他……”扫视了屋内一圈,月鸣都未发现陆子衿的身影,不免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个木屋只有这方寸之地,若是陆子衿在这里,应该一眼就能看到。
除非他已经不在这个木屋内了,但是他一直守在门外,也没发陆子衿的身影。这着实有些诡异。
月鸣突然想起陆子衿之前曾给了一张便笺,呈给了苏恪。苏恪展开那张便笺,看完上面所写的文字,神色一怔,手中的便笺飘落在地。
“陛下……”月鸣见状,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才出声。
“子衿他……已经不在了。”后面的几个字,苏恪说的极轻,轻到几乎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许是这室内太过安静了,月鸣还是清楚地听见了苏恪的话。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一时他还反应不过来,苏恪只是静静地坐在榻边,一言不发。聪颖如他,怎么会不知道陆子衿是为了救他才……
原本是他自己一心求死,如今却害了另一个人,实在是于心不安。此刻苏恪的内心是极为复杂的,自责,羞愧,悲恸等种种情绪包围着他,几乎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悲愤交加,气血攻心,苏恪霎时吐出一口血,右手捂着心口。一旁的月鸣连忙上前扶着苏恪,避免他从床上栽下来。
“陛下节哀顺变,相信陆先生这么做,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逝者已矣,陛下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月鸣顿了顿,正在考虑是否要将凌兰姑娘的死告知苏恪,想了想,还是以后再说吧。
毕竟现在提这事,对苏恪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还是不提为好。以后再找机会说吧,就这么想着,月鸣便噤了声。
“月鸣,你去安葬好先生。这片彼岸花海以后不许任何人踏入,无论是谁。”这是陆子衿交代的最后一件事,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
可惜了这片极美的彼岸花海,从来都不曾为外人欣赏过,一直处在这与世隔绝的一方土地,独立于世,不惹风尘。
本来两人是可以成为知心挚友,可是造化弄人,生不逢时,各为其主,始终不在同一阵营。
想来如今体内的功力都是陆子衿渡给他的,这份恩情太重,只怕是再也还不了了。
“陆兄,一路走好。”苏恪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那两行清泪在面上流淌。
一年后,又是一年中秋节,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地围坐在一起,吃着各色各样的月饼,赏着挂在天上的圆月,一派祥和。
所谓过节,不过是和至亲至爱之人团聚在一起,只要他们在身边,每日都是节日。
街面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许多,欢声笑语一片,或偕老扶幼,或俊男靓女。
时隔一年,云霖再次走在这条熟悉的青石街面,所思所感却大不相同。
这条街面发生了太多的故事,只要一踏上这条街,那些回忆便纷至沓来。正因为此,云霖一直逃避,不愿走上这条青石街,她不敢触碰内心的那些伤口,因为那些伤口一碰就是窒息的疼痛。
云霖已经许久未曾着紫裳,穿着素衣,那头乌发也只是随意地半披散在身后,不曾花费精力去打理。
虽然她此时游走在街面上,却是心不在焉。一个不留神,云霖便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她并没有心思去看那人,只是垂首呐呐地致歉。
“无妨。”嗓音温润如玉,让人听得很舒服。这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云霖皱了皱眉,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他。
云霖抬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可是那人面上带着一张银制的面具,容貌全部隐在那张面具之下。唯一可见的只有那凉薄的嘴唇。
像是在确认什么,云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子,突然一把将他的袖子扯了上去,可是那手腕上什么都没有。没有伤口,也没有那串……千眼菩提子。
“你不是他……”云霖喃喃自语,眼中尽是失望。
“姑娘,你可是在找什么人?或许我可以帮你。”尽管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扯住,那人也不恼,反而好心地想要帮忙。
“不必了,只不过我想要找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已经被我弄丢了,很久以前就弄丢了,很久了……已经很久了。”云霖像是着了魔一般,眼神涣散,慢慢地松开了手,继续向前走去。
那人在她走后,慢慢地摘下了面上的银制面具,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
“难道是我做的面具太吓人,将那姑娘吓到了?”男子一身白衣,身姿翩翩,那颠倒众生的容颜引得不少女子刻意向他靠近。
“阿卿,你在这儿啊,害我找了你半天。”箫音小步走来,嗔怪道。
“方才人潮涌动,我不小心迷路了。”云卿笑着解释到,他这一笑,让箫音彻底消了气。
“那我就原谅你了,出来许久,我们该回府了。”箫音自然地想挽着云卿的手臂,不想却扑了个空。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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