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蔡婆带着两名兼职车夫的侍卫、孙婆和宣萱四人住进了蔡婆远房亲戚,也是石头村的户长——王富贵家里。王富贵是蔡婆的远房表弟,人长得瘦巴巴的,看起来一副精明算计的样,他那婆娘正好相反,壮壮实实的,一看就是把干活的好手。
王富贵家是这石头村最富的人家,因此院比村里其他人家略微宽敞些,有一个院坝和一排正房,两边延伸的偏房是厨房和杂物间以及猪圈鸡舍等。五个人大活人往这堂屋一待,本来宽敞的屋一下就显得有些窄仄。
家里来了客人,王家一家人开始忙活起来。王家现只有王富贵两口和一个十岁的姑娘花姐儿在家,一下要整治八个人的吃食都有些忙不过来。
王富贵自己跟婆娘在厨房里整治吃食,让女儿花姐儿在堂屋招呼客人,端茶送水,偶尔也摘个菜去外面打个酒跟货郎买个酱猪头什么的,只为是在两个婆面前露露脸,希望能被带到那富贵人家去做个使唤丫头。
不大的功夫,两口就将吃食整治好了,烙了几张白面饼,杀了一只鸡炖了,熬了一个猪肉炖豆角,一道不知道用什么菜腌制的菹齑,一道酱拌芹菜,一个豆腐羹,外加买的一个酱猪头肉,凑上了六道菜。
王富贵陪着两个侍卫在院里摆了一桌,剩下的女人们在屋里坐一桌。王富贵的婆娘脸上陪笑着,心里却疼得跟刓了肉似的,要知道这一顿饭花的菜钱相当于他家半年的花费。
在马车上颠了一整天,各人都累了,一吃完饭就早早躺下休息,只有王富贵两口的屋里还亮着豆大的油灯,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小声的谈话声。
蔡婆从兜里掏出一把大钱,数出五十个来放到桌上,对着那两口道:“收着吧,这是今晚的饭钱!瞧你两口心疼的那个样,真真是没见识,表姐我还能少了你们的。”
王富贵的婆娘看了看她男人,见他点了点头,便一脸喜色的将钱全拢起来收在钱袋里。
蔡婆心里啐了一口,想着还有正事没说,便又说道:“那天让你们找的人家找好了没有?”
王富贵的婆娘立即谄媚地回道:“找好了找好了,表姐吩咐的事我们哪能不放在心上。第二天就找好了,就是我们本家的一房侄家。那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全村里就数他家最穷了,昨天还上我这里借粮食来了,生了个赔钱货,这不肚里又揣上一个了。正好,我家以前的老房还挨着他家,房虽然破了点,住她一个小娘还是没问题的,大不了看在姐姐您的面上赁便宜点。就让这小娘跟他家搭伙吃饭,也让我那侄跟着沾点光,不然那个赔钱货都快饿断气了。”
“嗯,这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等明天我带人去看过之后给你回话吧。”蔡婆不敢把话说死了,这事还得两人商量着来,然后她突然想起王富贵的大儿来道:“对了,你家那大小找着了没有?”
“哎,都五年了,怕是没了,我们也不指望了。多亏了还有个二小,不然我王富贵以后连个送终的都没有。”说起大儿,王富贵只觉得心都揪成一团,他婆娘已经小声抽泣上了。
蔡婆也觉得说错了话,借口说累了赶紧走了。
第二日一早,王富贵就带着孙婆和蔡婆先看了看他家老宅,是一个带间屋的小院,院门都没有了,其中朝南的两间屋顶塌了,只有朝西的那间勉强能住人。然后他又带两婆来到旁边他本房侄家,两人看着这黑黢黢家徒四壁的屋,再看那瘦得跟麻秆一样躲在父母身后惊恐地看着他们的个孩,便对着会意的点了点头,就定他家了。
两人直接回到王家,叫上两侍卫将马车赶到王家老宅,把王府准备的被褥衣物和一应用具搬了下来,放到那间能住人的屋里,将粮食留在王富贵家里,分每月给王家侄儿一次。
她们让王富贵将他侄儿叫到屋外的院里来说这事。
王富贵的侄儿叫王土根,是个老实巴交的汉,一听这好事能落到他家头上,高兴得跪在地上给人磕了个响头。
王富贵将他叫起来:“土根啊,这天大的好事能落你头上,是你叔我求了我那老姐姐好半天才跟你求来的,你可要好好听我那姐姐的话,她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听见了没?”
蔡婆说道:“我每月给你一斗糙米、一斗粟米和一斗面,我家那娘在你家搭伙,你家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不用特意为她单做,每月剩下的粮食都归你。你看行不行?”原本还有每月二十的菜钱,让这两婆给黑了。
王土根将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地点头:“行行行,没问题没问题。”心想,这下好了,个孩终于能蹭着点粮食吃了,孩她娘也能吃上几顿饱饭了,一时感慨得差点没哭出声来。
宣萱直到站在王家老宅门口才得知自己以后的生活已经被人安排好了,她知道自己反对也没有用,便提出要看看他们给挑的是什么的人家。
蔡婆想,看就看,你看了又怎么样,给你定哪家你都得乖乖听着,你那细胳膊还能拧得过我们俩的粗大腿不成?
她将宣萱带到隔壁的王土根家:“诺,就是这家,你自己进去看吧!”
宣萱看着院里的这一家,男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与年龄不符的黝黑面孔带着讨好的笑容,妇人又高又瘦,挺着大肚,脸色黄黄的,身后个小女孩,一身褴褛光着脚丫怯生生地望着她。
这家人看起来应该不难相处吧,不知为什么会这么穷,可怜了那个小孩,瘦成那样,估计从来没吃饱过,就当是帮帮他们一家吧,她心里想着。
她对蔡婆说:“没问题,就是他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