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帷幔后有红色的烛光晃动,几声轻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屋内居然有人?
“是谁?”摸过一旁的空烛台挑开帷幔,却见床铺内侧躺了一个人。因为光线的问题,我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心中已然猜到,新婚之夜出现在新房的人除了忠清王世子苏景还会有谁呢!
“你的夫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隐隐还透着一丝虚弱。我这才明白先前的拜堂的时候为什么要以鸡代婿了,原来这个世子是个病秧子,根本下不了床。敢情这乔将军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过来也正是因为这个。
“苏景是吧?嘿嘿,我还以为你不在房间呢。”尴尬的笑了两声,脑袋飞速运转起来。方才以为没人,肆无忌惮的唤了这么多遍芊芊姐,这该如何解释呢?难道骗他说我贴身的侍女叫做芊芊姐?
“出去!”语气凉凉,不带任何感**彩,在床上说话的人好似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缓缓的挥了下手。
虽然我很不情愿嫁给他,可也断断没料到新婚当夜居然被他下了逐客令。放下手中握着的烛台,有些不服气的对他道:“嘁!出去就出去,你以为我稀罕跟你睡在一个房间啊!”
“不稀罕的话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苏景的语调明显有一丝波动,我想他应当是动了怒。可明明是他要赶我出去的,而且我也没说不出去啊!这样就动怒了,果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
回头白了他一眼,然后正要拉开门扇,却突然听见他急急喊道:“等等!”
脚步滞了一滞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可等了半响除了门口传来的细碎脚步声外,便再无动静。
“你有什么事吗?”我回过头不解的看向他。
“没事了,你继续出去。”
继续出去?
没想到这个病秧子居然这么恶趣味,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将身上的喜袍扯了下来,语气生硬道:“别以为你是世子就很了不起,以后安分些,我不招惹你,你最好也不要来招惹我!”
说完推开门扇气势汹汹的跑了出去,为了莺梧轩上下,我忍!
王府内虽然张灯结彩,可却没有丝毫的热闹气息,我穿行在清冷的九曲回廊上,直到听闻一个尖细的声音小声唤我:“昭......云七啊!”
我循着声音看见回廊转角处探出了个脑袋,因为距离较远,看不真切,可凭借着她头上闪着的亮光的花冠我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玉面狐狸窦芊芊。
“芊芊姐,你可算是来了,快点想办法把莺梧轩的人救回来,再把这个世子给我定住,让他还敢在我面前嚣张,谁稀罕当他的世子妃!”我疾步冲上前去,揽住她的肩头就是一阵哭诉。
“啊?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姐姐给你出气!”芊芊姐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安抚道。
被她这么一拍我瞬间又清醒了不少,司命星君说过,师傅历劫的时候不要动用法术,否则很可能破坏了劫数。挡住她的手,领着她来到后院一处隐蔽的拐角处,才小声嘱咐道:“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你可千万别当真。”因为知晓她的脾气,所以我尽量平了语气对她说,不然依着她的性子替我出气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那现该在怎么办?我能帮上什么忙?”
“眼下我们暂时住在王府,这个世子是个病秧子,整日卧床不起,想来也添不了什么乱子。重黎虽然还没找到我们,但我们也要小心堤防着,将军府那边跟过来的侍女你想办法将她送走,以后你留在我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芊芊姐盯着我看了半响,然后突然轻笑出声:“我的昭......不,是我的云七长大了呢,看来以后文昌那个老家伙再也不用去偷我的酥糖了。”
“唔,其实我长大了也是可以吃酥糖的。”
“......文昌他去昆仑山也有些日子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无视掉我的话,芊芊姐甩着一头乌黑的发丝,飘飘然进了一间空置的厢房。
“芊芊姐,我不吃酥糖了,今晚我跟你睡怎么样?”
“世子妃怎么能睡下人的房间呢,您还是快回新房睡吧,世子还等着你呢!”
“你......”
朝着她的背影低骂了几声小气,便扯着松散的发髻往新房去了,我记得新房里好像有个美人榻,去那里睡总比在外面受冻的好,虽然那个世子真的很讨厌。
推开房门,见里面只留了两盏红烛,我摸索着爬到美人榻上,裹了一旁的狐皮毯子和衣躺了下来。
屋内的轻咳声渐渐归于平静,我翻了个身轻飘飘的吹灭一旁的烛火,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没多久,忽然被一阵凉风吹醒,我坐起身借着半开着的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向一旁的床铺,却并没有看见苏景的身影。
这大晚上的他到哪去了?
从他床头扯过一件大氅披在肩头,然后拉开门扇走了出去。
王府内静悄悄一片,除了走廊上的亮着几盏灯笼,王府的正门前似乎还立了两个正在打瞌睡的侍卫。
因为不想吵醒芊芊姐,所以我回房摸出一个钱袋,然后屁颠颠的翻墙出了王府。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甚是眼熟的身影,我居然在王府外面遇到了仓吉暗?司命果然够意思,已经被天帝给抓回去关押了,还不忘给我和师傅写几笔不期而遇。追着仓吉暗的身影一路来到了西街的主干道上,眼看着他进了一个名为春风楼的地方。
他居然去这种地方?前一世我和浅洛月季倒是来过这里,只是因为斛卓的事情,所以没做片刻的逗留便离开了。
春风楼前,几丈开外便是潇水河的分支曲詹河,河面上零星飘着几只亮着灯火的画舫。我被势利眼的龟公拦在门外,有些气恼的低头踢着墙角,为什么女人就不许进花楼了,这到底是谁立的规矩?
踢墙角踢的正欢畅时突然想到刚才路过夜市好像看见了有卖成衣的摊子,于是我敛了失落的情绪,匆匆往回走去。
华灯初上的长街上依旧喧闹,我摸出钱袋掂量了一番,然后挑拣了身男装换上,绾好发髻后便直奔去了春风楼。
这次龟公似乎没瞧出什么端倪,几个姑娘在看见我手中铮亮的银子后争先恐后的簇拥着我进了大厅。
大厅内整齐排列着的方桌前坐满了锦衣华服的男子,我在心中暗暗咂舌,开个花楼果然很赚钱,以后若是我和师傅都回不了天界,那便在这里开个花楼做老板好了。
选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后,看见前面高台上的屏风后隐约有人影晃动。
“阮姑娘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安静的大厅里顿时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