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将玄女扶到一旁坐下,然后起身对我道:“昭灵,师傅欠玄女的一定要还……”
“救她就一定要回天界,而回天界的唯一方法就是杀了我。师傅,其实我入轮回司求得这一世云七的身份本就是为了让你重返天界。现在你若是想回,那便杀了云七,昭灵同你一道回天界。”
师傅转头看了眼双目失神的玄女,痛苦的闭上双眸,沉声对我道:“昭灵,对不起。”
……
第三世,师傅在凡尘留给我最后的一句话,居然是“昭灵,对不起。”
他用腰间佩戴的长剑贯穿了我的胸口,我竟丝毫没有感觉到痛意,殷红的血液顺着他拔出的长剑滴落在暗灰色的泥土上,我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大片的血迹朝师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一世我不过活了十六年,可这十六年却成了我此生再也无法忘怀的时光。
轮回司中白无常甚是好心的给我斟了杯茶水,我倚在扶手椅中,端着杯盏问道:“这莫不是能让人忘却前尘往事的孟婆汤?”
“上仙说笑了,即便天帝要缉拿你,小的也不可能会这样害你啊!”
“哦?天帝缉拿我的事连你们轮回司都听说了?”我轻抿了一口茶水道:“若真是孟婆汤就好了,我这一世的记忆不要也罢!”
“听闻赤帝仙尊重返天界,天帝缉拿上仙的事怕是会不了了之啊!小的在这里恭喜上仙了。”白无常殷勤的又给我添了些茶水。
我在轮回司中赖了几日,就是不想回天界,可每日里白无常都跑来给我敬茶,这让我委实有些过意不去。估摸着他是想下逐客令。可又碍于我上仙的面子,所以才巴巴的每天跑来敬茶。
我虽不识趣,可也觉得是时候该回天界了。
九重天上,我现在是在司命星君的天枢宫中转了几圈,玄庆见我回来,便又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向我说起那日月季受九天雷劫然后浅洛舍身相救的事。
本就阴沉的心情,被他一说更是阴沉。事情的经过我自是看见了,所以不想同他多言,随便寻了个理由便先离开了。
师傅携着玄女归来必定是去找文昌帝君了,因为天界除了司命星君便只有文昌帝君同他交好。如今司命星君被关押着,他也只能找文昌帝君帮忙了。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从见到玄女的第一眼开始讨厌她。也说不上是因何讨厌,反正就是不想看见她。
惦记着在琉璃湖的司命星君,我出了天枢宫后便直奔琉璃湖去了。
很多年前我也曾被关押在这里,这里的一切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湖畔多了一个闪着蓝色光晕的结界。司命星君坐在他的轮椅中,手中捏了朵开得正红艳的月季花。
我隔着结界唤他。半响他才抬起头,将手中的月季花藏到身后,清了清喉咙道:“听说前几日祝融就回来了,你怎的现在才来看我?”
我白他一眼,然后坐到结界边缘的石块上,悠悠将他望着:“你被关在这里倒是清闲,两耳不闻界外事,一心只看月季花啊!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月季的,为何我先前没看出来?”
司命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祝融的?为何我先前也没看出来?”
“你这么说就是承认你喜欢月季了?那我想办法将你放出来,你去寻她怎么样?我虽希望她复活浅洛,可又不想她此生过着漂泊的日子,到头来依旧寻不到一个结果。”
说完之后发现司命星君深色的眸子忽然黯淡下来,他捏着月季花的手指微微松开,花朵自他手中掉落。
“昭灵,月季她其实是……”司命星君欲言又止,随后叹了口气,挥手道:“你回去吧!有些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清楚。”
“你这人怎么这样?话说一半赶我走,你是想急死我吗?月季其实是什么啊?你倒是说啊!”我趴在结界上,朝着司命星君挥着拳头道,若不是隔着这层结界我还真想冲进去揍他。
“没什么,月季其实是个痴情的人,我即便真的喜欢她,她也不会放弃救活浅洛的。”司命说完勾出一抹苦笑,然后换了个话题道:“前两日祝融来看我,说是寻到了玄女的仙身,这事你应该知晓吧?”
“何止是知晓,师傅就是因为她才可以重返天界的。”我低头闷声道。本来这事我心里就不痛快被司命星君这么一问,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见我哭,司命星君有些慌神,急忙起身贴着结界内壁安慰道:“其实这事你也不必觉得委屈,祝融同玄女的事,也算是天界的一桩佳话了。当年祝融为玄女筑天玄阁,做九天曲,也是名动一时,天界谁不知晓。到了谈婚论嫁之时,因为玄女私自放走了罗刹鬼王斛卓,天帝一怒之下命她去诛杀妖蛾一族。后来玄女力战而亡,魂飞魄散,仙身又被人带走。祝融几乎崩溃,为此事伤情数百年,后来因为你的出现才稍稍有了好转。我也曾以为祝融收你为徒是假,想护你是真,可不想这么多年后玄女的仙身竟然会被找到。天命如此,你是祝融此生的劫数,玄女恐怕就是他的命门了。”
司命说完这些见我眼泪掉的更凶,便缓了声调又道:“我的意思是,若是玄女不出现的话,祝融他心中便只有你了。”
我抬袖抹了一把眼泪道:“司命你还是不要安慰我了,你越安慰我,我就越难过,我们还是来说说月季的事情吧!”
“昭灵,你走吧!其实我今天不怎么想同你说话。”司命星君坐回他的轮椅中。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师傅的声音:“你们在聊月季的事情?”
我回过身,见师傅着了一袭火红色衣袍,散着的青丝垂在脑后,他眉间的火焰型印记如往昔一般鲜红夺目。
我垂着头立到一侧,低唤了一声:“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