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衡山?”
“对,回衡山,你以前说过你最喜欢衡山的景致,以后要同我在衡山一同生活,你不记得了吗?”师傅抬手顺了顺我鬓角的长发,而后含笑道:“你这一觉睡了近千年,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等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我是谁?”挡开他的手,直直望着他深邃的眸子道。
“你是玄女啊,你不记得了吗?”师傅手中的药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慌乱急切的神情逐渐变得模糊,而我在睡梦中已然泣不成声。
即便是一个梦也要如此折磨我吗?师傅的心中从来都只有玄女,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起身擦去眼角的泪痕,却见斛卓坐在床边,正用温温的神色望着我。
吸了口气,对他道:“祝融和玄女在一起过快活的日子,让我独自在这边伤情,我可不能遂了他们的心愿。”
“你想怎样?”斛卓侧过头,语气淡淡的问我。
“我要拆散他们,我要让他们永生永世都不能在一起!”紧紧握着拳头,任凭指甲嵌进肉里,我这一世活得很是不痛快,眼下既已失了命魂,指着红珠不知还能撑多少日子,往后我只需按自己的心意来活,再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斛卓抬手抚着我的头,轻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在棘海一住就是三个月,我虽失了命魂,但好在在雪山绝地时被妖气浸身,此番虽没了修为,可有棘海的往生石相助,倒是也修了一些法术。
斛卓用往生石的碎块给我炼制了一块芒石,灵力竟然比紫虚镜还要强上几分。难怪斛卓会选择在棘海安家,这个往生石确确是个好东西。
我因时常抬袖遮眉梢的黑蛾图案,斛卓便甚贴心的给我制了半块面具,将我的半张脸遮去。从带上面具的那日起,我便整日穿着一身黑衣。
斛卓的伤势恢复之日我才总算是对他有了一些了解,他每日离开棘海去凡间寻找新鲜的凡人魂魄来食用,而后将尸首丢进棘海中,待血水逐渐浓郁的时候他便用这些混着尸肉的血水凝成一颗一颗丸子,然后丢进往生石中喂给青木幽。
我起初不明白斛卓为何要养着青木幽,直到后来斛卓告诉我,这往生石的灵力之所以大,完全是因为青木幽的缘故。
青木幽本是上古时期以天地灵气凝结出的本体,自身灵气本就强大,后因在争夺天帝之位时惨遭帝喾暗算。这些年他附灵与往生石上修养声息,只为有朝一日可以报仇雪恨,将帝喾推下神坛。
现在我们同为妖魔我自是决定帮助他,可我同斛卓即便再勤加修炼也是不可能打败天界这么多的仙神。若是想要除去帝喾还有天界的那些仙神,或许可以从被封印在三界的上古法器着手。
法器的灵力强大,而且我们如果成功解开法器的封印,不仅可以得到法器,还能将被封印的远古妖邪放出。他们被封印在地底三千年,自是怨气强大,彼时将他们放出后必是会让天界不得安宁。
到时我们只需隔岸观火,带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便可。
我将我的想法告知斛卓的时候,他用一种难言的神色望着我。那神色里有欣喜,有哀伤,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莫名的痛苦。住系肠巴。
我沦为如今的模样,他大抵有些接受不了。可我生来便是妖邪,那些师傅曾教过我的是是非非,如今在我眼中也不过成为了可笑的空谈。
在棘海用芒石修炼了整整三百年,这期间斛卓一直在各处寻找被封印的法器,也总算是有些收获。
当我裹着满身妖气从棘海出来的时候,竟感受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欣喜。拿到法器,搅乱天界,然后当着祝融的面将玄女的命魂抽出来,即便我已经不再是这命魂的主人。
我同斛卓到达雪山绝地的时候竟意外遇到了重黎,他守在碧湖边上望着湖中的封印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虽然我现在沦为妖邪,可见到重黎之后还是一样的厌恶,厌恶他有着和祝融一样的容貌,厌恶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想到了祝融。
“斛卓,你不会也想将这下面的玄蜂放出来吧?”重黎回身看向斛卓,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哦?”斛卓上前探头看了眼湖底道:“原来这里封印的是玄蜂,我当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可以让帝喾动用崆峒印,原来只是个小角色。”
“斛卓兄口气倒是不小,只是如今司命星君用仙灵封印了这湖底,想放出玄蜂还确确有些难度。”重黎挥了挥衣袖,而后摸出护灵珠伸到斛卓眼前道:“护灵珠的灵气远远不够,不如我们联手如何?”
“我看你联手是假,担心我们趁你解开封印的时候对你出手才是真吧?”斛卓说完含笑看向我。
我朝他点了点头,自是明白他同我一样不会与重黎为伍。
“这位是?”重黎盯着我脸上的半张面具,疑惑道。
“在下无魂,棘海的一只小妖罢了。”从祝融抽了我的命魂以后我便不再是昭灵,无魂重生,我便为自己取名无魂。
“无魂?”重黎微微蹙了眉,“倒是不曾听说棘海还有女妖出没,斛卓兄近些年来难道在潜心双修?”
斛卓眼底晕出一丝怒意,微微抬了素白的袖子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依附护灵珠生存的斛卓吗?”
“我已然瞧出你如今修为不凡,只是你我本是一路人,何苦要针锋相对?不若我将护灵珠还给你,我们联手灭了帝喾,夺了这三界至尊的位置如何?”重黎晃了晃手中的护灵珠,对斛卓利诱道。
斛卓一声嗤笑,而后瞥了眼湖底道:“如今莫说是我,即便是我身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也一样可以解了这湖底的封印,我不屑同你这种小人为伍!”
斛卓说完,重黎捏着护灵珠的手指一紧,护灵珠顷刻间化为粉末,飘散在空中。
他居然想用一颗假的护灵珠来换取我们的信任,还真是可笑。
“你如此没有诚信,还是不要妄想有人会同你结盟了。”我话音刚落,却发现身后的山壁处又蹿出几个身影。
待看清几人的相貌时,我怔在原地,只觉一阵汹涌的怨气自身体中发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