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许踏入朝天殿时,一眼就看到了皇位旁的洛心及下方的九王爷伏隐,下意识垂下了脑袋,暗自蹙眉腹诽真是出了几安村见过的几位大人物都齐了。
羽央依然一副帝王模样,冷傲地落座在龙椅上,俯瞰着殿内众人,唯独扫过洲许之时,双眸停顿了片刻,染上了些许温和。
行过大礼之后,内臣开始宣召,大意为第轮比的是各自的独特才华,无论你是琴棋还是书画,女红或是舞剑,都可在殿内使出来。
上一轮筛选下十位秀女,而十五位妃令依然一个不落,晌午回挽星阁的上洲许就听闻许多秀女颇有怨言,大抵是因为妃令是先皇谕旨的,所以才能安稳地待到第轮,尤其是千锦候之女千葵,对此洲许权当秀女们嫉妒,不予理会。
小白与洲许商量,既然要留下,那便风风光光的留下,要与双习说上话,必然不能默默无闻,何况为千家博得面万一之后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条后。
神识之海的白巳有一项特别的技艺,洲许曾在进入神识之海之时见过,只那一眼便是深深给迷了去,
那一日,洲许见到了不一样的白巳,正是洲许要离开琉璃坊的前一晚,她进入神识之海,平时白巳总是穿着一身玄色铠甲,而那日洲许远远望见一袭白衫的白巳翩跹起舞,精魄闪烁着耀眼的白芒,白玉般的足尖踏在海面上,蕴开一圈一圈的涟漪,她身形宛转成各个奇妙的姿势,在白芒下,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云袖生风,似笔走游龙绘丹青,曼妙飘逸。
洲许深深迷上了那个舞,白巳告诉她,那叫九天鸾舞,于是,在之后洲许习诗书礼乐之时,每一夜总会练一练鸾舞。
今日,洲许想的,便是在大殿内跳那一段鸾舞。
小白也未曾知道洲许会这样的一支绝世之舞,更不会知晓洲许竟然会在朝天殿那么多人面前展示出来,为此而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朝天殿,众秀女各展风采,引起洲许注意的唯有位,第一位是舞剑的将军之女宋歌,大抵是将军之女,身上少了一份柔弱多了一分英气,之前的宫服换成了一袭劲装,英姿飒爽执剑而立,忽而剑舞起,灵动似蛟龙翱翔天际,身姿卓绝。
第二位是左丞相之女苏如是,一副娇弱病恹恹的模样,面色略显苍白,面容间没有其他秀女在殿内显露出的渴望,洲许总觉得这女大抵也是被家人逼着来的,只是毫无反抗之力罢了,脸上竟是认命,她在殿内绘了一副鸟朝凤,刻画细致到每一只鸟儿的神情都不尽相同,活灵活现,也是难得的一双巧手。
而第位则是凤兰春,凤兰春的琴艺了得在第二轮中洲许就看在了眼里,而这一回她竟然和洲许一样,选择了跳舞,而且是惊心动魄的鼓舞。
天蓝色对襟圆领窄袖衫,点缀着伶仃作响的流苏穿着薄薄的铁片,露出了白暂的肌肤,下身是同色筒裤,裤脚同样点缀着流苏,赤着双脚,双手握着鼓棒,浑厚的鼓声在殿内响起,一下,又一下,随之而来是柔软的身段在鼓旁翩跹宛转,忽而以足为器,轻踏于鼓面,奏上一曲别样的鼓乐,众人皆是惊艳万分,洲许看到羽央的表情,也是一副赞许的模样。
洲许回神,见过那位的表现之后,其余人的表现还真是平平,不多时,内臣独特的嗓音传来,
“下一位,千葵,九……九天鸾舞,”内臣结巴道,
殿内哗然一片,洲许不明所以,羽央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转头看了眼内臣,内臣战战兢兢喝止众人的喧哗,示意洲许可以开始。
洲许踱步到华清面前,行了个礼,
“华大人,可否请大人为我抚琴?”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幕幕滑过,敛起神思,华清点了点头。
伏隐在见到洲许的时候熟悉之感涌现,一旁的洛心惊地站了起来,朝着伏隐看去,
“九哥哥,她……她是那个少年?”
伏隐面色淡淡,看不清表情。
“皇妹认识她?”羽央接过话,对于洲许的一切,他总是不自觉地好奇,洛心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确定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
羽央不语,瞥了一眼伏隐,见他面色如常,暗笑自己多心,便转头看向洲许。
世间传说,鸾舞乃是九天神女之舞,在长生河畔与日月同辉的一支旷世绝舞,会吸引神鸟青鸾与之共舞,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舞,而今洲许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要跳的为九天鸾舞,众人自然唏嘘不语。
洲许已然换上一身荼白罗衫,薄如轻纱的外衣轻轻罩着,大朵大朵的芙蓉开满两袖,裙幅拖曳于地,出尘如仙,墨色发丝倾泻而下,独独额间一抹绯色月牙钿为素雅的洲许印上一抹色彩,双眸阖上,脑海中白巳的模样缓缓出现,翩跹的身姿开始舞动起来。
忽而乐声清冷于耳畔,洲许闻声跃起,两袖朝天甩去,绯色花瓣自袖间而出,若绯色花瓣雨纷纷而下,惊了旁人的眼,万籁俱寂,唯独华清的琴音袅袅,花瓣之下的洲许身姿闲婉柔靡,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柳腰微曲,素手自袖间而出,指尖掠过花瓣,捏出让人精绝的手印,拂过未施粉黛的颊。
琴音骤然急切起来,洲许足尖轻点,轻舒长袖,娇躯开始旋转起来,愈转愈快,花雨漫飞,朝天殿外大簇蝴蝶徐徐而来,翩跹进殿融入在花雨之中,蓦然殿外鸾鸣声声,赤色的芒愈发耀眼,自芒间飞出两只小鸾鸟,青色的躯体上流光溢彩,众人皆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时间仿佛停留在了洲许旋转的身姿及青鸾的低鸣上。
裙幅及地,纤足轻点,音止,洲许抬头看着两只青鸾鸟,一抹柔和的笑染上眉间,在流光溢彩之下,众人只觉面前的少女仿若九天下凡,倾国倾城不似凡人。
青鸾消散在了一抹赤色微芒间,蝴蝶纷飞而出,四周静谧一片,众人未曾自惊愕间醒来,假若蝴蝶是华清的琴音引来的,那两只青鸾鸟,难道也是吗?众人都知晓这是不可能的,的的确确是面前绝色少女的绝世的舞引来了九天神鸟青鸾。
众人心思各异,
帝位上的羽央嘴角轻扯,知道洲许有引蝶的能力,却未曾想过竟然连传说中的九天神鸟青鸾都能引了来,真是大开眼界。
转而一抹忧虑蕴上心头,如此才绝惊艳的女,拥有这样绝妙的能力,若是遗落在外,那必然是危险重重,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渐渐成形,他告诉自己,面色的洲许不容有失。
九王伏隐亦是满目惊艳,熟悉之感愈发明显,起舞之时身上散发的气息那么熟悉,到底是谁。
凤兰春心中的惊悸更甚,此女若是被皇上遴选中,那绝对会是自己最大的对手,一抹狠毒染过眉间。
自然之后的几位秀女的展示皆是黯然失色。
“皇上,该遴选了。”内臣将写有十位秀女名字的卷轴妥帖展开,将湖笔递过,羽央执笔看了一眼卷轴,在其上打了一个赤色的勾,而后欲将笔递还给内臣,内臣皱起眉头,低声道,
“皇上,这……不妥吧。”羽央挑眉,语气淡淡道,
“哦?有何不妥?”
内臣俯下身在羽央耳畔说道,“皇上,且不说其他十五位秀女,那十五位妃令是先皇的谕旨,今日皇上若只选这千葵一人,恐群臣难服啊。”
群下众人皆垂未见旨意下来,自然瞧不见高位之上羽央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伏隐见之,垂道,
“皇兄,八宝说的有道理,望皇兄思。”
羽央笑意再次浮上脸颊,眸闪过一丝深邃,冷语道,
“罢了。”执笔又在卷轴上勾了几下,内臣抹了把头上的汗,朝着九王爷点头以示感激。
“众人接旨。”洲许随着众人一并跪下,寻思着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羽央选上,倘若凭借琉璃坊的关系,他不会不选自己,只是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就是洲许呢,心中不免有一丝丝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