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很快过去，见过慕昭远后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顾如衾还是照样早上听课写字，下午读书，晚上读书。
“小姐，明日是瑞华长公主的寿辰，夫人让我来提醒您明日要好好准备。”张秋雨身边的赵妈妈低眉顺眼地说。
“我知道了，辛苦赵妈妈了。”她点点头，语气很柔和。
“啊？”赵妈妈第一次听她对下人说客气话，吃惊得直接喊了出来，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赵妈妈走后，她接着拿起手里的书，可是却心情烦躁，怎么也读不进去。她心想：“或许时机到了。”
“云珠，帮我准备好明天的衣裳和饰，千万不能寒酸。”她抬头对一旁整理书籍的云珠说。
“小姐，这是娴香的事。”云珠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背对着她说。
她这才想到，自从云珠来了，她就开始下意识的疏远娴香，现在无论要做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云珠。她心里也觉得云珠来历不简单，可是偏偏就愿意让她呆在自己身边，也没有特别防备她，这是不是掉以轻心了？
“你原来是做小姐的，眼光应该比娴香好，你帮我挑一件，也好让我看看你的眼光如何。”
“是。”云珠停下手里的活，在衣柜里翻了翻，拿出一件缕金外衣和一条艳红暗绣长裙。
随后又从梳妆台里挑了个金丝八宝攒珠髻，一个上翡翠手镯，然后就没有动作了。
“就这样？”她见云珠东西挑的少，问。
“是。”云珠将东西放在桌面上，转身要去继续整理书籍。
她叫住云珠，说：“这样是不是寒酸了？”
“不会，不满意找娴香。”云珠没有回头，留下一个瘦弱的背影。
看云珠这态，她心想：“这云珠真是越来越有个性了，是料定了我不会惩罚她？”
她再看看云珠挑的东西，虽然样式少，但价格真心不低。缕金外衣是她两件上云锦外衣中的一件，背后用绣着一朵大大的牡丹。那条艳红暗绣长裙更不简单，是绣天下的老板亲手缝制的，屋里看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在阳光或是灯光的照射下，绣出的暗纹会闪闪发光，耀眼异常。
这些衣服自她重生以来就没有穿过，今日云珠翻出了，她才想到自己不少衣服都很华贵。她勾勾嘴角，她又打住一旁干活的云珠：“既然你都选好了，那我就相信你，过来帮我换上，让我看看效果。”
云珠的动作顿了顿，说：“小姐，这是娴香的事。”
“你选的东西就应该你来搭配，娴香怎么能知道你的想法呢？”她手托腮，撑在桌上，很懒散地放松着身。
“是，”云珠走到她身边，说：“请小姐起来。”
她正对云珠而立，云珠冰凉的手指不小心碰在她的脖上，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云珠见她不适，放下了触碰衣领的手。
“我没事，你继续，怎么你的手那么冷？”大夏天的手那么冷，再看看云珠暗沉的皮肤，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云珠更加小心翼翼，只是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捻住衣领，慢慢往下扯，说“奴婢自幼体寒。”
“哦，那我待会帮你找个大夫，开几副药调养调养吧。”转眼她就被脱得只剩里衣和亵裤。
云珠拿起桌上的裙，示意她抬脚，回答到：“谢小姐，我没事，不必了。”
她看着镜里的人，素衣红裙，对比明显，显得整个人很精神。满意地点点头，随意拿出几两碎银放在云珠手上，说：“赏你了，再帮我梳一个好看的发髻吧。”
云珠默默地收下银，脸上也没有什么喜色，说：“我只会梳双重髻。”
她想想自己也只会梳简单的双重髻，其他华丽的发髻都不行，说：“我以后叫娴香帮我梳头的时候，你在一旁好好看着，这些该会的别什么都不会。”
“是。”
“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选这些衣服饰？”她笑着看云珠，眼睛里却透出一丝狡黠。
云珠还是面无表情，说：“因为不寒碜。”
她靠过去，双手扶在云珠的肩上，再把精致小巧的下巴垫在手上，贴着云珠的耳朵，说：“你说你家中是做布庄生意的，一个家中做小生意的怎么能认得这么多好东西？”
靠着云珠，她能感觉到云珠的身体逐渐变僵硬，心中暗喜：“总算抓住套她的漏洞了。”
云珠一动不动，收起平日寡言冷淡的伪装，说：“既然不相信我，又为何要留我在身边？”她掰过云珠的脸，透过云珠纤长的睫毛，直勾勾地盯着她漆黑的瞳孔说：“因为我需要像你这种不简单之人的帮助。”
“你不怕我反咬你一口？”云珠的身完全放松了，她能感觉到她身体因为呼吸的起伏平缓了许多。
“富贵险中求。”她一字一顿的说，气息一阵一阵地打在云珠的脸上。
云珠拿开她的手，身往后退一步，嘴角勾出诡异的弧，说：“既然这样，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会什么，我觉得，你肯定不像我看到的那样简单。”靠过去，把云珠逼到墙角，这样的动作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云珠头靠在墙上，说：“你在的东西我都会，很多你没的我也会。但是我不会对你透露出我的底线。你要我帮你什么直说，能帮我会尽量帮你的。”
“你是故意引我上钩的？”她眯着眼睛，若是云珠真的那么厉害，又怎么会被她这种草包发现。她意识到是自己中了对方的套，先前的喜悦全都烟消云散。
云珠从墙角挤出来，搬了把椅坐下，说：“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些。”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不能告诉你。”云珠为自己斟了杯水，继续说，“你有你想做的事，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我们资源共享，互不干涉。”
“你指的资源是？”
“你的金钱地位，我的能力。”云珠喝着水，瓷白的杯更衬得她皮肤暗沉。
“京中厉害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要选我这个无才无德的右相嫡长女？”她也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我进右相府是巧合，看重你也是巧合。跟你接触了一个月，发现同你这种比较不聪明的人合作，我能轻松很多。”
“我也是会背后暗算人的。”她嘟着嘴，被人说不聪明总是有那么点不愉快的。
“你那脑想不出高级的伎俩，我会很安全的。”云珠笑得她心里有些发颤。
“好，那我们约法章。”她斟酌了许久，说：“第一，互不干涉对方的目的；第二，都要倾尽全力帮助对方，不得背后留一手；第，无论你要做什么，永远不能伤害我的家人。”
“就这样定了，我也有几个小要求。”云珠又喝了口水。
“说！”
“第一，我们间的合作不能让人发现，无论怎样都不能暴露出我的存在；第二，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有人在的时候可以装成主仆，没有人在的时候别使唤我。”
“可以！”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你说说你的第一步计划。”
“我要开一个茶馆收罗人脉和消息，然后开一间绣坊赚钱。”要干大事，手里没有人才，消息不精准是干不成的。要做到这两样，先得有钱，她虽然还算富裕，但是要维持情报网运营，怕还是不够。
“这个简单，一个月内办到。还有呢？”
“你要在万卷赏之前，帮我看完所有书。”她指了指书架上的书。
“我觉得，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必要。”云珠有些嘲笑地看着那一架书，“你看了不会用，又何必看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用？”她有些愠怒，她这个月的努力在云珠的眼里全都白费了。
“这个月，你专研了不少用人方面的书，但是你还是不懂应该怎么平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云珠头弯向一边，一脸嘲讽地说，“拿最简单的说，自从我来了，你就开始冷落娴香。纵然我比娴香有用，你也不应该这样做。”
她皱眉，无法否认，示意云珠继续说。
“娴香呆在你身边很久了，你的生活习性她都懂，若是心怀不满，暗算你，你能防得了？你冷落娴香，肯定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不得你喜的事情。但是这点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从我被提上来以后，你就开始不待见她，由此引发诸多猜忌，她和我怎么可能再和平共事。”
她只知道不喜欢就不要接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样会引发那么大的弊端。
“做事最开始就不能协调自己与手下、手下与手下之间的关系，又怎么能办得成大事？”云珠放下杯，杯里面的水已经都喝完。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她一脸询问地看着云珠。
“既然留在身边只会坏事，那就不要让她再出现就好了。”
她听了这话，以为云珠想要杀了娴香，满眼恐慌地看着云珠。
云珠见她这个样，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那么笨，我又没说要杀她。娴香也十岁了，随便物色个人，把她远嫁，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你放心，没到必要的时候，我不会让我的双手沾上血的。”
她点头，又听云珠说：“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很多时候，心不狠，是办不成大事的。”那声音，让她不寒而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