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不念...》 第一卷 第十五章 枝上雀

    昨夜，又是一夜的秋雨。

    淅淅沥沥的，让人听着便觉心烦意乱。夜风寒凉且凌冽，吹开了窗牗，拂过桌案上尚未干透的墨痕，拂过屋中挂着的珠帘发出“叮咚”的声音，拂过傅云笙眼角的一点泪珠。不知何时，傅云笙头下的枕头被泪水染湿了一片，冰冷的触感将傅云笙于梦中惊醒。傅云笙轻揭了被衾，迈着步缓缓走至窗前，半倚在窗棱上，任由寒风透过薄薄的袭衣打在身上。傅云笙望着仍旧远处阁楼上，于风雨中摇摆着的油纸红灯笼，不知再暗自思付着什么，良久，仍是幽幽长叹一声。

    那日自己伴了帝姬出宫，虽是得了后默许，但回得宫中后，哪知早已有人去寻了唐贵妃说，而那唐贵妃自是径直去寻了皇帝。

    唐贵妃手里捧了帕，掩面低泣。穆帝本就年事已高，更何况宫中唐氏最是年轻貌美，虽未曾诞下麟儿，但依旧为穆帝所宠。穆帝见着女一脸梨花带雨，自是温柔相语。唐贵妃见状，只道是自己虽非帝姬生母，但视帝姬却是如亲一般，如今傅云笙拐了帝姬出宫，指不定染了什么宫外的俗气，帝姬身为一国之女，如此甚是有辱……有辱……末了，也未曾说出个有辱什么。穆帝自然是震怒不已，便派人去捉了自己“归案”。

    幸得傅云笙平日来在宫中虽是鲜少走动，但也是常常和一众宫女监打的火热。自然有了什么事情，也常是悄悄知会自己。但由的这一闹，直害的傅云笙望着秦府一桌佳肴，却不可将食入腹，满目的哀愁自是还得了秦芷一阵笑。回了宫后，还未曾歇下喘口气，便被传召去了朝阳殿。满殿可是珠光宝气，直闪的傅云笙眼花。傅云笙虽是未曾见过这般的样的屋，但毕竟也是丞相府中的二小姐，该有的架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自然也并未让人瞧了笑话。

    “臣女傅云笙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傅云笙对着皇帝当然是不敢有丝毫差池。一礼一行皆是照着古法而做，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只是，穆帝，有美人在侧，一脸的身虚之相，怕是也未将自己的话听在耳中。

    穆帝现下虽是有美人相伴，色心大气。但却依旧是掌权多年的天，又怎会因得女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或是扰了自己的心思？“傅云笙，你今日带着华阳做何事去了？”

    因为我知道华阳帝姬将下嫁于下将军秦启，但是华阳帝姬生于宫中，长于宫中，除了皇上与几位皇外，都没有见过旁的男。所以我就带着帝姬溜出宫去看未来的驸马？傅云笙脑中的字拆了组，组了拆的。无论如何组合，都只是让自己觉得不像一句话。也不知爹爹与叙哥哥别时递折或是长篇大论的时候，是如何组合这些字的。这……这些话要是说出来，她傅云笙能走出朝阳殿就真的是奇迹了……

    “臣女得了允的……”傅云笙此时心下一激几乎脱口而出将真相说出来。

    “傅云笙，你得了谁的允本宫怎么不知道？可不要想仗着后对你的宠爱，肆意乱语欺瞒皇上！”傅云笙光听着声音，都已知识何人火上添柴。你这唐氏还真以为我傅家怕你不成？傅云笙越想越气，心中也是越来越委屈。我傅云笙在宫外呆的好好的，却因着你，唐嫚的私心，便给留到这宫中了。正欲答话之时，却听见殿外人压低的话语：“后娘娘不进去吗？”

    “哀家自然要进去。”只聆九重门扉次第展开，傅云笙只觉自身后袭来一阵凉风，垂以余光觎见鞠衣裙尾在那稍显暗沉的绛红丝毯上无声曳过。

    “儿参见母后。”见皇帝起身，唐贵妃亦一旁施施然行礼曰：“妾请后娘娘金安。”

    “哀家一点都不安。”后觑了皇帝身旁之人，径直向傅云笙走去，一壁说着，“哀家近日体感不适，心念先帝，便命华阳与云笙至定国寺将先帝御卷请回……”

    傅云笙心下一惊，原来后娘娘思虑至此……得知她要带帝姬去见未来驸马，也不阻拦，只是私下为自己的鲁莽善后。

    思及此，傅云笙才缓缓启唇道：“回唐贵妃的话，皇上日理万机，执掌天下风云，后与帝姬心疼皇上，后娘娘便命臣女与帝姬出宫。二来，唐贵妃您虽然贵为贵妃，只是自先皇后薨了以后，”傅云笙眉中带忧，目中含伤，素日里先皇后对傅云笙处处妥帖，此时哪怕傅云笙伏地痛哭也理应是应了景的，傅云笙顿了顿便又续言道“凤印便留于后娘娘之手。臣女入宫不过几月，以为是后娘娘的口谕便能出宫，不曾想到原来需向贵妃娘娘说的。”唐贵妃？再是贵妃如何，再是受宠如何，没凤印，便什么都不是。傅云笙一边暗自思付，一边仔细打量着皇帝面目之上的变化。只见得皇帝眉毛似乎稍有蹙起，傅云笙虽看得不大真切，但想来也是仔细听了自己方才所说的话。

    “哀家也是不知，哀家说过的话，还需得贵妃批准了。”傅云笙身旁蹲下的秋喜轻声告诉自己：“傅小姐起来吧。”

    “先帝御卷？”唐贵妃半疑惑着听着傅云笙的解释不禁脱口而出。

    “怎么？唐贵妃连哀家的话也质疑了？”傅云笙并未曾看过这般的后，曾经所熟悉的温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便是如书中古时凤凰一般，鸟之，令万物不自觉的便欲臣服其下。傅云笙顺着秋喜的搀扶坐在一旁的椅上，揉着早已酸麻的膝盖，静坐而观。随后从殿外进来的华阳教傅云笙心下一惊，只见华阳帝姬行礼道：“华阳参见后娘娘、父皇、贵妃娘娘。”

    傅云笙正准备起身对帝姬行礼时，上座的后早已伏身拜道：“参见皇上。”

    原来华阳帝姬手中持的当真是先帝御卷！满殿的人纷纷跪下唱礼，傅云笙伏在一旁不免感叹后的深思远虑，更是疑惑为何后会为自己做这么多事？

    待华阳帝姬将先帝御卷呈上于后后便与傅云笙坐在一旁，她们明白这场戏接下来只需后登场便能掌控了。

    “皇帝，你莫不是嫌弃哀家年纪大了，说得话也不能为真了？”后长叹一声，一面摇着头，一面直叹自己年事已高，“只怪哀家老了……这后宫是不是该要再选个能说话的了？”

    穆帝虽于登基之后之事，早已对众人皆是不存信任之心。但对于自己的母妃却是般尊敬，一念其生养之恩，一念其助力之恩。便急忙说道：“母妃说这话可是折煞儿了。”

    穆帝深知后言下之意，唐嫚虽得宠，却也有着不能为后的两点：一是唐家近年来势力壮大，皇帝自然不能让她唐家一家坐大；二则唐嫚未曾诞下一，无如何称后？他以为唐嫚得了圣宠便能收手，却不想到，原来她此番挑拨只为了那中宫之位。

    “母后方才说身不适，此时夜已深，儿臣送母妃回去，来人，传纪医至长乐宫。”说罢便起了身，扶着后向殿外走去。将至殿门之时，转了身去，对着唐贵妃斥道：“唐嫚，不知礼数，图谋凤印，禁足一月，降嫔。”

    而垂于华阳身旁的傅云笙此时落于穆帝眼中的是一份曾经不曾明白的寓意，后宠她、先后宠她、华阳信她怕是不无道理。她身上肩负的还有傅丞的希冀，原来傅家最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两个女儿身上了啊……此时再细细想来，唐嫚命傅氏二小姐入宫，当真只是为了华阳？穆帝不再相信……

    见着皇帝离去，傅云笙便跟随着华阳帝姬向外走去。将唐贵妃一阵哀嚎的求饶关在身后的殿门之内。

    傅云笙自是知道今日若非是由后娘娘的在，更者，若是没了后娘娘的喜爱，自己怕是不会这么容易离开。但今日之事，却是着实是让傅云笙懂得，飞上枝头的鸟雀，若未能变成凤凰，终究都只是鸟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