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不念...》 第四十六章 意何怜

    因得祁承决那句话，原本便只是稍有微声微语的大殿，陡然间安静下来。静的，直让傅云笙觉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两声，声……犹如小石接二连落地一般，快，且凌乱。

    傅云笙便是如何绞尽脑汁，自是也不懂祁承决的这般是如何意思。脑中突然回想起，祁承决方才似乎略有深意的看过自己的那一眼，这才隐约觉得这一些似乎是祁承决早有预谋的。自心中突然增长的怒火，直让傅云笙深喘着粗气，不得不努力抑制。但这般努力压抑的同时，却又有一股难过缓慢滋长，直至令傅云笙湿红了眼眶，只想寻个无人处，哭上一哭才好。但碍于众人面前，傅云笙只得侧过了面庞，将面庞避开众人的视线。

    而于祁承决，心中虽一直念着，如何才能使得祁承叙分心，一面……自然也是觉得对不起傅云笙的。傅云笙本不过是个小女孩，却因得傅家，因得唐嫚，因得自己，因得祁承叙，被硬生生的扯入了这犹如泥潭般浑浊的圈。曾以为傅云笙眼眸之中的清澈，是因得她有着难以触底的心机，但这几月相处下来，却发现那清澈只不过是因得单纯的心思罢了。

    小小的一股清泉，再经得岁月积累，汇聚而成的一汪小潭。只是，这一汪小潭却在这短短几月中，迅速消退，直至如今的干涸见底。傅云笙的眼便是如此，眼中的光彩日益的减少，近来一月更是鲜少出现那光芒，变做如今这般满是岁月蹉跎后的无奈与伤感。恍惚间，祁承决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两人第一次时，那人的模样。祁承决这一生是第一次见得那般的眸，只是如今的变化，直令祁承决也是觉得怕的，怕傅云笙最后会如这宫中众人一般，麻木，且冰冷。

    而自己这般作为，虽原本只一心想令得祁承叙分心，却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一来，大哥虽已是年长，但仍未娶亲，云笙若是嫁予他，便是非自己所念之人，却也是能做了大，不会为人欺负了去。二来，大哥醉心山水，一心只想求个闲散王爷之位罢了。倘若日后，夺位之争引发不可预想的事情，大哥那处，自然也是安全的。

    “大皇兄长儿臣几岁有余，如今却也是未有后室之人。且云笙乃是傅丞之女，知书达理，礼仪有。儿臣犹记母后弥留之际，心中所念便是我人姻缘之事。倘若能促成大皇兄与云笙，也算的了解母后心中一事啊。”祁承决轻出一口气，缓缓而语，音中自有怀念之意。

    若说穆帝此生至此最念，便是她的结发妻，高妲裳。而她所说之话，自己也是放在心上。本念着晔儿无心皇位，也是不愿娶亲，便也由得他去了。且傅云笙这厢，她与叙儿之间，自己并非不知。穆帝正是沉思之时，却听得殿中又一声音朗朗响起：“儿臣求父皇赐婚于儿臣与傅云笙。”

    祁承叙的目光自傅云笙随了傅岳回殿中后，便未曾自傅云笙的面眸上离开。她的一笑一颦，一悦一怒，一喜一悲，祁承叙都看的真切。这些日来，祁承叙自然也是想了许多，做了许多思想斗争，最终却不得不向傅云笙的话投降。

    我只求能默默看着你，看你笑，看你悲，为你喜，为你愁。

    但当祁承决的话说出后，便如平地一声惊雷，直惊的祁承叙再也坐不住。即便是身旁的阮妗拉扯自己的袖，提醒自己，也依旧迈了步，走至殿中说出了那般话。自己求皇位，求权势，不就是为了能娶得云笙，若是云笙嫁予了他人，自己再争那些又有何意！

    穆帝瞧着殿下的两个儿，竟因得一个女如此。眉间轻轻蹙起后，再瞧过傅云笙一眼后，转瞬间消失。稍作沉吟，这才说道：“你们啊！呵，这般做，可问了云笙？”

    傅云笙怎会不知穆帝的意思，更何况，若是没有穆帝，自己大抵也会如此。缓缓走至殿中，行礼道“奴婢……奴婢家中尚有阿姊，姊未嫁，怎可轮得妹？再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等大事，奴婢自是不敢做主，还需听得家父的话。”不可直面拒绝，又不能接受，只得将话头抛去了爹爹那处。

    “老臣听凭皇上做主。”见得傅岳与傅云笙这般，穆帝心中不悦也是稍有减退，便说道：“既然如此，朕自需得思，此事日后再议。”

    一旁的琴师舞姬自然也是机灵的。待穆帝话音方落，琴师便拨动琴弦，奏出宴曲。舞姬们则是由得人退离后，才迈着莲步缓缓入了殿中。大殿之中自是一派歌舞升平，众官员早已被舞姬娉婷的身姿吸引了过去。即便如此，却也免不得五人的各怀心思，想着那不可预知的模糊未来。

    酒过巡，因得一心稍有忧郁，便也是醉的快。盯着一张红彤的面颊，看着祁承决傻笑，笑着笑着竟也是微微红润了眼眶。傅云笙虽是晕乎，神思却也是时刻紧绷着不得失礼的那根弦。但身却已渐渐开始不受控制，傅云笙急忙请了礼，离去。

    本是坐于爹爹身旁的秦芷，原本便是一心想与傅云笙稍说几句。又见得傅云笙离去，便也向爹爹告了礼，随着傅云笙出了殿中。

    一跟随着傅云笙左拐右拐的，也不知到了何处，竟是这般黑灯瞎火。一晃眼，秦芷便见不得傅云笙的身影，这便急忙于四处乱看，心中自是急躁不已，但当秦芷停下思付时，却听得自一旁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秦芷自寻了声音前去，且看得傅云笙背靠大树，坐在地上，又将脸庞深深埋在双腿之间，身伴着低啜声一颤一颤。秦芷方才便不懂得，祁承叙、祁承决还有云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是想寻了云笙问问。但见得云笙如此，秦芷一颗心顿时便化作一滩水，只想包裹住傅云笙，为她挡风挡雨。

    “云笙，我在。不要哭。”秦芷上前轻轻将傅云笙揽入怀中，柔荑轻抚着她已是略有枯燥的发丝，眼中带泪的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