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橘再度从梦中惊醒时是凌晨三点多,亢长复杂的梦里她被推入地狱,有长着牛角的怪物来啃咬她的胳膊,冰冷恶心的蛇攀上她的小腿。
她在黑暗里无端睁着一双大眼,却仍然被黑暗埋没着,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切都显得可怕又夸张。
比如说角落的黑暗里也许缩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长发女鬼,窗帘后面也许藏着举着斧头的流浪汉大叔,半开的衣橱里也许有笑得麻木的可怕小孩。
这些一切的一切,都被她糜烂地幻想过无数次。
只是都没有一一发生,这所空洞的屋子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寂寞而麻木地生活着,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陈橘没有开灯,她熟悉着这栋房子,于是在一片漆黑里轻车熟路地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刚仰起头喝下,胃部就传来了不小的抗议。
她嫌恶地皱了皱眉,没有理会,又返回床上躺下。
角落里的女鬼,窗帘后的大叔,衣橱里的小孩。
她从来都希望见到这些。
一片寂静里,她闭上了眼睛,从来没有人在这时从身后将她揽入怀里,从来没有人在她耳边喃喃其实从来都没有这些幻觉,也从来没有人阻止她在半夜给自己喝下冰冷的自来水。
只有那么一个人,他强硬地将自己带到安全的地方,他脱下她的鞋子,考究她无伤大雅的伤,抱怨她的不自爱。
只有那么一个人。
似乎只有那么一个人,不会在一首舞曲后撇开她的手。
一片寂静里,她闭上了眼睛。
于是所有幻觉随着胃疼在一瞬间里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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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咖啡馆。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手里抱着巨大的吉他,平静地拨弄着琴弦,微卷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只剩下白皙的肌肤和开合的双唇。
他唱着一首无人聆听的歌,他从小城市一直唱到伦敦,然后千回百转地去了云南、沧州、**、尼泊尔、土耳其、新西兰。
他唱着自己是世纪的流浪者。
他不安稳却永远安稳下来。
不该躁动的人生再也没有了色彩。
他仍然穿着白色的衬衫,合身的黑色休闲裤和帆布鞋,随意又舒适的搭配。
他再也不去任何一片土地,他宁静地留在这个咖啡馆里。
他想给咋咋呼呼的她一个安稳的港湾,自己却从来都不迈向港湾的另一头,他站着,以朋友的角度窥视了她的一切,他站着,以相反的口吻逾越了一切。
于是逐渐逐渐的,这一颗强有力的心脏停滞在了原地,源源不断地供给着养料和温暖,那一颗却逐渐走失,从港湾出发,便渐行渐远。
手指拨动下最后一根琴弦,万籁寂静。
空气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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