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风透过窗户的缝隙灌入简易而质朴的马车,夜晚的车道上空旷而安静,我扭了扭酸痛的身体,从小养尊处优,坐惯了豪华奢侈,铺着厚厚动物绒毛的舒适马车,现在却要坐这个颠簸不已的破马车,确实很让人受不了。更何况,那些绑匪为了以防万一,用绳子绑了我的手,还用布团塞着了我的嘴,口不能言,手无法动,更是一种折磨。
我看着身边同样被绑的三个同龄女孩,便清楚的明白,我误入的,可能是一家专门拐卖少女的黑店,对,应该不止少女,还有小女孩。
我不知道该庆幸绑匪不知道我的身份,就算做了有损龙鸣国的事,也赖不到我的头上,还是该烦恼身为龙鸣国的公主,躲过宫里的重重危险,却倒在自己的不小心上。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宁静的夜晚,漫天一片漆黑,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借着车前悬挂的灯笼里淡淡的光芒,才依稀可见,那是一片树林。
只是一片树林的话,我无法辨别自己所处的位置。
我唯一希望的是,车队还在内城。要知道,在内城,不仅禁军极其多,很容易遇上,而且北野熠的耳目也不少,方便营救。若是在外城,荒郊野外,人烟稀少,多的是路,若走的不是官道,找人几乎难如登山。
我动了动身体,绳子划过如雪般的肌肤,留下道道红痕,很疼。再加上喝的那个酒里面让人全身无力的药,药效还未散去,就算挣脱绳索,恐怕,也没有力气逃掉。最后,我无可奈何的挪了挪位置,靠在一边的角落里,闭眼休息,一切还是等养好精神再说吧!
“快,你们几个去那边搜一下。”一个男人愤怒而带点恐惧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尖利刺耳的声音吵醒了马车上的几个女孩,她们迷茫而无措的看着四周,被堵住的嘴,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哭声。泪水流满了脸颊,奋力的挣扎着,我本不想理会,直到其中一个撞到了我。
“碰——”这是头与马车上冷硬的木板相撞的声音。我将头从木板上移开,靠在另一边,紧紧的皱着眉头,眨了眨眼,面前的视线才渐渐清晰,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本就隐隐作痛的头更痛了。
若不是被人束缚,没有自由,我真想杀人。就算上已世,我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良久过后,几个女孩终于挣扎的累了,躺在地上轻轻的喘息,我才得以听清外面的情况。
马车外有些吵杂,通过路过的人叫骂声里那些模糊的字眼,我可以大概的知道,有个人逃掉的。
这是个很不好而又很好的现象,不好是因为,剩下的人,很难逃掉。而好是因为,一旦朝廷开始彻查,登记了人数,发布通缉令,这些人迟早会落马。
“吱嘎——”马车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被压的极低的温柔嗓音传入女孩们的耳畔。
“快,趁乱逃走!”安静的夜里,声音清晰的晃荡在整个车厢里。我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个声音,是巧凝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说完了这句话,就立刻走了。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被绑,所以就认为所有的人都没有被绑起来吗?还是因为,她可以挣脱绳子,就以为其他的人都可以?
清誉侯世袭三百年未衰退,交给子女,最重要的东西,难道不是审时度势,而是自以为是?
我听见一个沉重的脚步声,立刻对巧凝儿的可怜之情油然而生,这样一个人逃跑,几率太小了。若她逃掉还好,若是没有,恐怕得吃些苦头。
没过多久,一个长的强壮,满脸胡须,浑身上下黄的发黑的男人走了过来,数了数车厢里的人,确定没少之后,把门窗都牢牢的关死,然后离开。
外面一阵又一阵的吵杂,车门没有再被打开过。
过了没多久,巧凝儿被抓了回来,挨了一顿鞭子,关在另一辆马车里。我目光平静的听着她的哭喊声,淡然的看着身边的几个女孩颤巍巍的挤在一起,缩成一团。
我一直以为最先来救我的人,是夏狱。可我没想到的是,巧凝儿并不算愚笨至极,在逃出去时,她给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乞丐一块玉,让他送去了太子府。
太子作为储君,府邸前的守门侍卫是皇帝亲选,待人处事一向公平公正,是以就算只是一个乞丐口里的重要事,也不会怠慢,而是通过管家的指示,传达给太子。
于是,澹台阳就领兵前来救援。
我从来就没有认为自己很幸运,却也没想到自己如此的不幸。一行被绑了的人,十六辆马车,只有绑架我的这辆被人驾着逃掉了。
后来有人告诉我,其实没有被救的,才是幸运的。
我听见了马突如其来的嘶吼声,感受着车一个踉跄,停了下来,看见一个人推开车门,逆着光模糊不清而又无比熟悉的身影,对那个人的话,深深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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