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江湖人士退下终南山,道场上又变得稀疏起来。
“志玄……”
丘处机艰难的睁开双眼,打量着自己最得意最宠爱的小弟子。
“师父,弟子在。”
叶志玄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面前垂死的丘处机,自己仍能想起当初被他抱上终南山时候的情形。自己自小被遗弃,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全真教也均是一群出家修道之人,虽然弟子间相处和谐,但也并无法带给叶志玄家的关爱。唯有全真七子,自打小起,对自己无比的照顾,关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着自己,特别是自己的师父,长春子丘处机。
想到这,叶志玄湿润了眼睛。自己虽身负系统,但毕竟这是个活生生的世界,有生离,有死别。
丘处机颤巍巍的抓住叶志玄的双手,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都变成了一句:“能够看到你安然归来,为师放心了。”
叶志玄闻言,顿时泪如泉涌。
他恨,他恨罪魁祸首金轮法王,他恨,他恨自己无力报仇,他恨,他恨自己明明身怀系统,明明系统中有灵丹妙药,他却苦于没有兑换点,无法救得了恩师。
只需1000兑换点,就能兑换丹药选项的七窍夺命丹,可是,他没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位,养育自己十七年的老人,一点一点的流失生命,什么也做不了。
剩下的全真五子和众多弟子,全都闭目,右手曲食指作揖为礼,口中默念道号。道场上一片诵经之声,唯有叶志玄紧紧搂住自己的师父,嚎啕大哭。江羽虽拜师不长,但是也从没想过,自己一直敬若天人的师父会有如此的一面。
长春真人,丘处机,仙逝了。
接下来的日子,叶志玄一直留在全真教守灵,弟子江羽也一直陪同左右,江羽发现,自己的师父自师祖辞世后,变得沉默寡言,每天不吃不喝,跪在大殿丘处机灵前。眼色中也渐渐带着冷厉,不像在三合帮的日子,有时还会与普通帮众说笑。
“师父,你都已经跪了五天了。”
江羽声音很小,但空旷的大殿,只有他们二人,却是能够听见。叶志玄依旧一言不发,跪立在大殿中。
“师叔,教外有人来找您。”
江羽转过头,只见一名清秀少年道士,从殿外走进来,正是当初大比时,第四代弟子中剑法最佳的方碧成。叶志玄听到此话,仍旧不为所动。
“志玄……”
一声这么久以来,时常出现在梦里的声音,传入叶志玄耳中。大殿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白色衣裳的女子,如同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女一般。殿外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让她此刻看起来,又如同神圣不可直视的女神。
正是古墓派的李莫愁。
全真教发生这么大的事,李莫愁自然知道,她同样知道,自己爱郎对自己恩师的感情无比深厚。所以她知道消息后,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就是希望能让叶志玄自己一个人好好静静。
叶志玄听到这句呼唤,耳朵微微一动,接着全身开始颤抖,虽然仍不说话,可这么多天来,总算第一次对外界的呼唤有了反应。
江羽看了眼殿前的女子,又看了眼师父,扯了下方碧成的道袍,带头走了出去。
待到二人走远,李莫愁缓缓走了过来,伸出双手,从身后抱住了叶志玄。叶志玄身子一颤,眼泪无声的从脸庞滑落。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
李莫愁轻轻的呢喃,像是对着自己诉说。
叶志玄一把转过身,狠狠的将李莫愁拥入怀中,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裳,此时此刻,哭的竟像是一个孩子。李莫愁脸上带着女性的温柔与慈爱,右手如同柔和的水一般,轻轻的抚摸着叶志玄的后脑勺,然后轻轻将他的脑袋拥入怀中,像是拥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两人都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渐渐黑了。
“你不回去么?”
叶志玄的嗓音有些沙哑,看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他心中除了爱恋,就剩下愧疚,为自己做的决定感到深深的愧疚。李莫愁摇摇头,没说话。两人就这样坐在全真教大殿中,前方还摆放着自己师父丘处机的遗体。
这一夜,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度过最安心的一夜,叶志玄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但是他不能,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莫愁,若是有一天,你恨我了,也请你千万别做傻事。因为,不管怎样,我希望你明白,我永远都爱着你。”
叶志玄从未这么**裸的跟李莫愁说过这种话。她黔首微含,轻轻嗯了一声,也许,她根本都未听清叶志玄的话。
时间不可能停留,天,亮了。
李莫愁终是走了,只留下余香还在叶志玄鼻尖萦绕。
轻呼口气,叶志玄缓缓站了起来,内力在腿部运转一会儿,消除了跪在那五天的酸麻,便信步走了出去。刚出殿门,就听到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掌教师伯,我昨夜千真万确看到了。”
赵志敬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在叶志玄耳边响起。
“你看到什么了?”赵志敬如同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顿时僵立在原地。叶志玄说完,越过他朝着掌教马钰行礼道:“师伯。”
“好了,志敬,你下去吧。”
“是。”
听到这句话,赵志敬如蒙大赦,他没想到,自己向掌教打小报告,居然当场被叶志玄抓住,叶志玄是谁,全真教首座弟子,更是全真教第一高手,若是被其他人撞破,赵志敬绝对会在掌教面前据理力争,可是在叶志玄面前,他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威慑力。
看着赵志敬急急退走,掌教马钰微微摇头。
“孩子,人生在世,生死由天,丘师弟只是提前得道仙去,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马钰颜色温和的安慰道。虽不认同马钰的话,但是叶志玄听了,心里顿时还是好受很多。马钰并未多问叶志玄昨晚之事,他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是,他相信叶志玄,正如自己当初将全真教首座弟子传给他时一样,自己依旧信任他。
信任。这,就够了。
“志玄,你回来接管教中事物吧。”叶志玄闻言,大惊。
“掌教师伯,何出此言?”在他看来,马钰虽已年近八十,但身子骨依旧硬朗,十多年还是好活,怎么会早早就让自己接管教中事物。
“我老了,也许一个平静的全真教,我还可以管的过来。但眼下,却是多事之秋啊。”
叶志玄听懂了马钰的言下之意,自己的到来,更加激化了蒙古和全真教的矛盾,想必蒙古现在一定视全真教为眼中钉,但自己全真教何不是视蒙古为肉中刺呢?
只此一役,全真教便死伤弟子数十人,全真七子之一的长春子丘处机,更是当场战死,此等深仇大恨,如何化解的了,怕是唯有一方覆灭,才能彻底化解吧。然而想要与蒙古抗争,以马钰的年纪,确实不再适合,所以他才有了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