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破晓。橙红云霞堆满天际。透过洞口薄薄的铺在衡弄文脸上。样子像是回光返照的好气色。
神乐将指放在他鼻下试探气息。这样的动作她一晚不知做了多少次。不过幸好他还活着。
昨夜多了许多野兽嚎叫的声音。神乐一直害怕。一边怕野兽会突然袭击。一边怕衡弄文突然断气。想想若是衡弄文死了。恰巧野兽也跑了进來。这种最坏的情景。自己会怎么做呢。
会乘着野兽贪吃衡弄文尸体的时候逃跑。还是为了一具尸体和兽群殊死相斗。重演救赵轻音这种得不偿失的结果。神乐思量着若真的只有这两种结局。她还是会选择后者吧。
说不上什么原因。只是不那么做她的行动会毫不犹豫的压倒自己的意志。神乐想那应是潜意识里便存在的东西。至于那意识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从來沒有深究过。
这一夜过的平静。兽群沒有來。衡弄文也沒有死。应是最好的结果。只是神乐肚子很饿。想着衡弄文也该饿了。于是准备出去找些吃的。正值夏花烂漫时。吃食是最容易解决的。
附近有人影晃动。神乐瞧着眼熟。近看竟是昨日里医馆的小厮小狗子。只是冤家路窄。绕了这好大的圈。小子终于又落到自己手里了。
神乐自然将他捉了來给衡弄文看伤。小狗子似乎天生的自來熟。而且是很熟的那种。被神乐直接提着飞到了山洞中竟一点也沒觉得奇怪。只是看见衡弄文双眼便散发金光。就差沒流口水了。
神乐好心提醒到:“快死了。你能治不。治好了这人就由你处置。”
神乐想了歪念头。反正衡弄文是神仙。受了伤依旧是神仙。若是小狗子侥幸将他救活了。或将他留下來。或将他卖出去都沒有关系。毕竟衡弄文想走也沒人能拦得住不是。
小狗子喜不胜收。抓着衡弄文手腕像模像样的号脉。他最喜欢挑战死亡。救人性命能使他快乐很久。
小狗子松了手。看不出表情是喜是悲。神乐忙问:“还能活吗。”
小狗子捏着衡弄文身上缠的纱布撇嘴道:“哪个天杀的绑的。第一时间更新 要把他活活勒死吗。”
神乐脸绿了绿。也沒承认也沒否认:“紧点。血不就流不出來了吗。”
小狗子一本正经的点头认同道:“血流不出來然后在伤口里凝成一块淤血压迫心肝脾肺。然后慢慢的痛苦的死去。”
感情这小狗子是专程來挖苦自己的。脸又绿的几分。重问到:“还能救吗。”
“嗯……”小狗子支着头略做思考:“你给他吃了什么灵药。我竟猜不出成分。”又动手解开神乐缠的纱布。露出被捂得浮肿苍白的皮肤继续道:“外伤不深我可以治。但他的内伤太重。你或许可以用你的药给他试一下。”
“还有纱布吗。”小狗子给衡弄文重新上了药问神乐。神乐还沉浸在你的药那句话中。腾然醒神道:“嗯。沒。沒有了。”
小狗子摇头道:“那可不行。”又环顾整个山洞咂嘴道:“这里的环境哪是病人能住的。你们去我家养着吧。”
“你家。”
“对啊。我家就在谷下。虽然简陋却比这里强些。”小狗子得意道。看神乐表情警惕。提醒道:“我们家虽穷。却不稀罕那二十万两黄金。还有这人再耽搁耽搁。非得折你手里。”
神乐略做思量。昨日里兽群都沒把她吓着。还怕什么追兵呢。说不定此行还能给衡弄文捡回一条命:“那我们走吧。”
神乐俯身拉着衡弄文胳膊要将他背上。小狗子瞪着一双眼睛吃惊道:“你这姑娘怎么这样。瞧不起我吗。”
神乐还沒搞清楚状况。小狗子已经将衡弄文背在背上。还冲她打眼色:“你背着我的药箱就行了。”
神乐木木的应了声。将药箱背上。正欲跟上小狗子忽然又折了回來。将乱石堆里断弦琴抱在怀里。昨日老太太的家也在谷里。此行正好给她送去。
“谷底怎么还会住着人家。”神乐边走边问。
“只住着我们一家。谷底清净。少了好多麻烦。”到底是个男人。背着衡弄文走了这好久也只是额头出了些汗水。脸不红气不喘。
神乐奇怪道:“只有你一家。可昨天明明有个老太太说她家也住在谷底……”
小狗子老实笑到:“那是我娘。她昨日说看见你了。所以我今日才上山看看能不能碰见你。”
“也不知道你们两个犯了什么事。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到处都有人在抓你们。”小狗子接到。
“那你还冒险帮我们。”神乐疑惑更重。
小狗子不怎么好看的脸上笑的更实在:“好人有好报。就像狼会咬人我也照样救。说出來怕你不信。一次我上山摔断了腿。有只被我救过的狼竟然将我拖到了我家。救了我一命。”
“虽然我被那只狼拖得满身伤口。可我的确是被它所救。它方法虽用的不合我心意。初衷却是好的。野兽尚且有良心。何况人呢。”
神乐觉得小狗子话糙理不糙。就继续问到:“如果一个女人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这个男人呢又要杀女人威胁女人的朋友把生命交给他。而女人的朋友呢为了救女人不惜以身犯险。可女人不领情。生生撞死在了救她的朋友的剑上。只求朋友放过那个那人。你说女人会不会太自私。”
看小狗子茫然的表情。神乐问到:“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小狗子摇头表示听不懂。神乐无耐。好吧。当我沒说过。
“可是爱本來就是自私的。就像深爱的两个人绝容不下第三个人插足。即使那个第三人因此而痛苦不堪。”小狗子说。
神乐不以为然。自己。水灵和慕千浔不也是相亲相爱吗。她接到:“我却能接受。”
小狗子脸上冒出奇怪笑容。打趣道:“那你喜欢的人岂不是很惨。”
“为什么。”
“不深爱所以允许分享。不深爱怎么坚持的下去。坚持不下去那人不就惨了。”
“胡说。”神乐不高兴。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小狗子识趣的不再提这事。
山谷深处鸟语啾啾。林木葱郁。花团锦簇。别有一番意境。不远处的草地上被开辟出一片不大的院落。里面隐约有几个人影。
小狗子腾不出手。用浑圆的下巴尖指指那院子:“那便是我家。”
还沒等着进去院门。就有一个粗布衣裳的年轻女子执着根竹竿迎了出來。女子长相秀气。一双秋水眸虽美却有些不对劲。
她眼睛不眨望着前方淡笑:“可是夫君回來了。”
神乐将手在女子眼前晃晃。女子恍若未见。竟是个盲女。
“内子早些年病盲了眼睛。”小狗子背着衡弄文进屋。语调平常。
女子虽然眼盲。但拄着竹竿走路竟像常人一样灵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要不是她的眼睛不会转。倒难看出是盲人。她跟着进屋道:“夫君带了人回來。可是伤了。”
小狗子答到:“嗯。难救活呢。不过这姑娘有灵药。兴许可以一试。”
“还有位姑娘。妾身大意。怠慢了姑娘。”女子略弯了弯腰。算是表示歉意。
神乐忙挥手道:“沒有沒有。还要多谢小……嗯那个……这位大哥帮忙。”
神乐本來是想说小狗子來着。忽然想起在医馆叫他小狗子时他很生气。这会儿衡弄文躺这。总不能再往钉子上戳啊。
“好了。我去做些吃头。你先给他喂些你的灵药吧。”小狗子安排道。转身欲走。
“大哥……”神乐忽然叫住小狗子问到:“你说的灵药究竟是什么”
“你不知道。这可难办了。”小狗子急道:“就是那灵药吊了他一口气。要是续不上药……”小狗子为难的摇头:“你还是想想曾给他吃过什么吧。兴许就是他的救命药。”
神乐心下明白。点头道知道了。小狗子说的灵药应该就是她含有金丹的血。
小狗子的妻子还留在屋里帮忙。不过是割破腕子放血出來。神乐也沒什么忙用的着她。又不好赶她出去。只不过这法子太过渗人恶心。好在她是个盲人。倒不用在意。
神乐将腕上纱布解开。在原來的伤口上又划开一刀。痛意传來。神乐疼的倒吸凉气。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血流了出來。神乐依样将腕子对着衡弄文微张的嘴。再次联想到衡弄文知晓这件事的反应。不禁嘴角抽搐。如果有人逼自己喝血。她的反应也应该是劈了那人吧。
“姑娘的灵药味道出奇的好闻呢。”坐在边角的女子忽然笑到。
神乐咋舌:“是吗。我都沒觉到。”
“这人是姑娘夫君吗。”女子问到。
神乐摇头。奇怪道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又想起來她是个盲女。赶快应到:“不是。”
“那最起码该是意中人。”女子笑的有点逗弄的意思。
神乐摇头道:“也不是。”
“那总该有些关系。不然姑娘怎么舍得费这么大力气救他。”
神乐想想。要给自己和衡弄文安个关系的话:“算是朋友吧。”末了加了句:“普通朋友。”
女子闻言笑的有些意味深长:“那姑娘可真是重情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