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的确沒让衡弄文等多长时间。她回來的时候。衡弄文也曾反复问过她所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可是神乐始终在和他打哑语。但看天庭无风无浪的样子。估计神乐也不至于闹出多大的乱子。不过也不排除她瞒的好的可能。
思來想去。他这样纠结此事终究无果。而且看神乐的样子她所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木已成舟。他就算知道也无力阻止什么。于是便也不再多做计较。
“我想去人间。还是回我们原來住的地方。”神乐偎在衡弄文怀里。黏人得像只赖皮小猫。
每次回到衡府。都会有不一样的心境。这次神乐看着那破旧的衡府鎏金牌匾一时间百感交集。不过后來衡弄文握住了她的手。她才笑了出來。
她总算又和最初的人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夜。星光灿烂。轻风尚暖。虫鸣啾啾。
暖阁被烛光打的明亮。相依偎的两个人影被这烛光放大了数倍。落了满窗。
神乐偎在衡弄文怀里。手中摆弄着笔杆。她现在似乎越來越迷恋衡弄文的怀抱了。每日里恨不得能挂在他的身上。永远都不下來。
衡弄文呢。则翻着一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來的宣纸。边角早已泛黄枯燥。显然已经年代久远。神乐不老实的想要拿一张看看。却因为用的力气不对。那脆弱的纸片到了她的手里便化作了一堆齑粉。
见状衡弄文赶紧拦住她想要继续破坏的小魔爪。自己则小心翼翼的收拾着那些纸片。
“这些到底都是个什么东西。你好像宝贝似的。”神乐盯着自己手指上粘的纸沫。把眼睛都瞪成斗鸡眼了。她也沒研究出什么來。索性一口气吹了个干净。
“你真的看不出。年纪轻轻。记性怎么就这么差。”衡弄文说着将一张纸片小心展开拿给她看:“看看熟不熟悉。”
纸片除了破旧倒沒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显得有些扎眼。颇嫌弃的瞥了一眼。神乐撇嘴道:“这不会是你小时写的字吧。也太丑了点吧。”
衡弄文笑笑。将那纸片又重新归到一起:“算你有自知之明。”
神乐刚想得意。却听出衡弄文的话苗头不对。转念一想。神乐便瞪大了眼睛:“这些该不会是出自我手吧。”
“难得你还能记起來。”衡弄文将那些纸片推到一边。又拉过一个碳盆。然后轻吹了两口气。那炭火便更旺了些。
“你要做什么。”神乐见状有些不解。
衡弄文拿起一张纸慢悠悠的丢进了炭盆里:“烧了……”
“为什么要烧。这些是我的东西。”神乐扑上去护住那些纸片。这是她的东西。即便她不喜欢她也不许衡弄文这样随随便便的烧掉。
“你留着沒什么用。烧掉了好。烧掉了就不会留什么念想了。”衡弄文从神乐护不住的地方又拉出一张纸幽幽的丢进了炭盆里。枯燥的纸片马上便被火舌围绕吞噬。化作灰烬。
衡弄文烧完还想再拿。可神乐偏要护着。他的手向左她便护着左边。他的手向右她便护着右边。像是逗蛐蛐一样。神乐护的手忙脚乱。要是放在平时。她一定觉得这是一个好玩的游戏。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委屈。衡弄文根本不想留下关于她一丝一毫的痕迹。
猛地。神乐置气一样一把将怀里的纸片全推到了火炉里:“好了。给你。烧了烧了。全烧了吧。死都死了。本來就不应该留在这世上什么东西。省得给人平添烦恼。”
一摞纸片落到炉火里。升起袅袅青烟。更是在衡弄文平静如水的眸子里落下一片火光。看着那摞纸越烧越旺。衡弄文便凉笑道:“本來不想在你面前烧。可惜你总是看我看的太紧。”
等了半天。神乐也不说话。回头。发现她正把脑袋枕在臂弯处出神。一脸的怨妇样子难以被人忽视。
推了推她。她也只瞪着一双直愣愣的眸子装死人。无奈衡弄文便笑了:“又沒有烧光。给你留着好的呢。”
神乐往里面挪了挪。不让他碰:“切。不稀罕。你最好趁早全烧了才安心。省得一会儿还得重新点炭火。”
知道她脾气。衡弄文便自顾自得去拿了一些卷轴过來。在她面前摇了摇。看她还是不理睬得样子。他作势就要将那卷轴也扔进炭盆里:“既然看都不愿意看。那算我白费心思了。全烧了算了。”
眼看着那画就要被火烧着。神乐却无动于衷。依旧趴在那里不言不语。衡弄文皱了皱眉。一松手那画卷便跌落到了炭盆里。苦笑一声。他似在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会想看。”
闻言神乐才睁开眼睛淡淡的瞄了那已经烧着了的画。翻转着的火舌舔噬着画上如仙的容貌。神乐一愣。转身就想向那火堆里扑过去:“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烧了这些东西。”
“神乐。还有很多……”衡弄文拦住她。笑的开心:“我以为你不想要这些东西。”
“谁让你都沒给我看过。”
“是你自己耍脾气。不愿看。”衡弄文指了指身后:“书架后面有一间暗阁。里面这样的画有很多。都是我以前瞒着你偷画的。”
闻言神乐就想跑过去验验真假。衡弄文却一把将她拥在怀里。握住她的手他便笑:“急什么。那画自己又不会偷偷跑掉。以后你随便看就是。现在你先陪我写会儿字。”
“写字。”神乐摇头:“我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衡弄文才不管她是否愿意。硬是把一只笔塞到了她的手心里。然后又握着她的手带她写字。神乐赌气。手上跟他较着劲儿。却始终沒有阻止得了笔尖在纸上的游动。
“好了。”衡弄文将神乐的手松开。又把那写好字的纸轻轻吹干以后。才拿给神乐看。
纸上的字很复杂。因为神乐的不配合写的也有些歪歪扭扭。不过这俩字好像沒人教过她。所以她并不认识。
“知道写的是什么吗。”衡弄文敲了敲那纸。问道。
“不知道。”神乐很诚实的回答道。
“鸳鸯。”
“什么是鸳鸯。”
“听沒听说过只羡鸳鸯不羡仙。”
“沒听说过。不过以前好像听别人指过水里的野鸭子。他们说那是鸳鸯。可那玩意儿那么丑。会有谁羡慕呢。”神乐颇天真的问道。
衡弄文被她逗笑。戳了她额头道:“那丑鸭子就是只母鸳鸯。”
神乐不解。摊手道:“说到底你还是沒告诉我鸳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衡弄文摇了摇头。打哑语道:“这种东西不好说。不过鸳鸯呢。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找着喽。”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神乐嘟囔着四处扫视。隔了半晌。到底还是沒有找到衡弄文所说的什么类似鸳鸯的东西。知道他是在故意刁难自己。神乐索性不找了。让他自己憋闷死好了。
可衡弄文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铁了心不想告诉她一样。后來几天神乐禁不住好奇还是去问了他。他却怎么都不愿意说了。
每天她还是会把大量的神力输送到衡弄文的体内。然后自己便会因为流失力量而陷入沉睡。这样的事情越來越频繁。可是却沒有人指出过什么不妥。
有时候神乐虚弱的躺在衡弄文的臂弯里。也会看着满院繁花问他:“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衡弄文不理她。她又自言自语道:“要是就这样慢慢死去的话。也好。最起码一直都是快乐的。”
“嗯。”衡弄文总算是给她了一个回复。
“我想听你和她的事。”
“听那个做什么。一点都沒意思。”
“可是我想听。”
“你不会想听。而且我也不想说那些事情。”摘掉她发上缀的残花。衡弄文宠溺的用手盖上了她的眼睛:“明明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还要在这里喋喋不休。”
“……你不准偷偷溜走……”
感觉到神乐的睫毛挣扎样的蹭了他手心两下。衡弄文才看向她的睡颜。她枕在他膝上睡的沉稳。衡弄文轻叹了口气便坐着发呆。这样静谧的时光走得总是太快。
两人经常会一起去街市上转转。神乐也总会以各种理由和各种人争吵。很快衡府里又出了一个刁女的消息便迅速袭遍全城。
这些日子來。神乐已经被衡弄文宠坏了。几乎每日里将衡弄文当作丫鬟使唤。画眉梳妆。喂食洗衣。包括整个府里的花草鱼虫全部由衡弄文照看。而神乐作为女主人只要负责整日挂在他身上睁着眼睛看就好了。
这天。两人正坐在高阁上看风景。神乐则拿了个小孩子才会玩的皂角水在吹泡泡玩。她觉得好玩。便用法术让那些易碎的泡沫固定在空中。一个个像是悬浮在空气中的彩色水晶球一样好看。
沒多久那些水晶球便多的挤得神乐站不住脚。神乐便让衡弄文快些帮她戳破一些。好给她多些空间制造新的泡泡。
衡弄文由着她。悠闲地伸指随意的戳着涌到面前的泡泡。轻轻一触。那些泡泡就像易逝的烟花一样。在空气中炸开一汪水花。然后消失不见。
衡弄文戳的始终太慢。而神乐的创造速度可谓追风逐日。沒一会儿。那些泡泡便把神乐挤得只能站在高楼的栏杆上。
“衡弄文。你能不能快点。用戳的太慢。你不会用手拍吗。”说着她自己便用手拍起來。结果一巴掌下去。把自己的手拍疼了不说。还被溅飞的水花弄了一脸。
有点难为情的看了看偷笑的衡弄文。神乐胡乱擦了把脸便也老实的用手去戳泡泡。
一个两个……
戳着戳着。神乐惊喜的发现戳泡泡好像比吹泡泡更加好玩。于是她便从上到下将那些泡泡一个个的戳破。乐此不疲。
“咦。”手指忽然在泡泡上感觉到了一种不同的质感。神乐呆了一下。
嘭。轻微的泡泡碎裂声。炸开的水花被阳光照射散发出一道不甚明显的七彩光晕。而神乐却在那光晕后看到了衡弄文淡笑的面容。
那不一样的手感原來是衡弄文的手指。他们戳到了同一颗泡泡。食指相对。相视而笑。
“好巧。”衡弄文冲她挤眉弄眼。
神乐也笑:“你好大胆。敢抢我泡泡。信不信我……哎哎。要掉……”
忽然神乐站在栏杆上一阵手舞足蹈。话还沒说完。她便一个脑袋扎了下去……